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三章 唯心不易(第5/9頁)

我不想再去多想。不論如何,現在全軍上下,尚有可為,士氣依然不墮,我好歹也算統領著一支人馬,自己總不能氣餒。我道:“鄭先生,你可曾讀過蒼月公在想什麽?”

鄭昭道:“蒼月公意志堅定,我讀不出來。”

“也有讀不出來的麽?”我心裏有點怏怏的。我的心思都被鄭昭讀了出來,卻有人他是讀不出來的。難道說,我的意志不夠堅定麽?

鄭昭準也知道了我的想法,笑道:“也可以這麽說。不過楚將軍也不必太不平,至今我只有三個人的心思讀不出來。確切說,一個人的心思我讀不懂,其實也只有兩個人我讀不出來。而一些意志較差的,被施讀心術後會一時心智錯亂,那柴勝相便是如此。”

柴勝相好殺,其實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怯懦吧。此時我倒多少有點同情他了。我道:“你讀不出來的,一個是蒼月公,另一個可是陸經漁將軍麽?”

“不是,”他淡淡一笑,“是武侯。陸將軍的心思很好讀,坦坦蕩蕩,根本沒有想瞞人的。其實如果你起意不讓我知道,你也可以辦到。”

我大感興趣。如果我能夠有他這等本事,那便無往而不利,至少那個至今未曾找出來的內奸若與我碰到,我便可以立刻知道了。我道:“你這本事是練出來的麽?可能夠教給我?”

他看看我,有點遲疑地道:“這個……”

我臉上有點不快,他不用讀心術也馬上知道了,忙道:“楚將軍,我不是不教給你,這種本事一大半是天生,我也不知道如何教人,只是從小便發覺自己一碰到別人便能知道別人在想什麽,後來才越來越強,隔上三尺也能知道了。只是用讀心術非要集中精力,昨天我一共用了幾十次讀心術,幾乎精疲力竭,剛才對你又用了兩三次,也很是勞累。”

我聽得不能學,也有點失望,道:“對了,鄭先生,你說過你讀不懂的一個人是怎麽說的?”

說這等話也有點解嘲的意思。我不是那種意志同鐵一樣堅強的人,也不是像武侯、蒼月公這等能隨時隱藏起自己想法的人,大概我是一輩子也學不會讀心術的。

我還在胡亂想著,鄭昭道:“那是武侯帳中的一個參軍。昨天好笑得很,一個參軍滿腦子女人,另一個是滿腦子木炭硝石瓦罐什麽的,這個參軍想的卻是些我根本不懂的話。他臉上蒙著紗,是不是什麽異族人?”

是高鐵沖啊。我從來不曾見過高鐵沖的樣子,也不知他是不是異族人,不過我在帝都時也見過一些異族人,高鼻深目,眼睛是藍色的,說一種奇怪的話。高鐵沖如果是異族人,在帝國軍中怕招人注意才蒙上紗的話,那他這麽做恐怕更惹人注目了。我順口道:“高參軍是異族人麽?我也不知道。他是武侯跟前的紅人,是武侯的智囊。”

鄭昭道:“他的心思很古怪,我覺得他好像對所有人都有種痛恨,我對他施讀心術時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也感到有股戾氣,似乎恨不得天下人統統死光。”

高鐵沖難道也厭惡戰爭麽?我倒猜不到了。他設下的四將合圍之計可稱得上是條毒計,像他這樣的人,應該是極想靠軍功向上爬的才對。看來,人心難測,也的確是句實話啊。

這時,鄭昭站起身,忽然嚅嚅道:“楚將軍,我得回城東去了。”

他似乎還有什麽話要說,只是說不出口。我道:“鄭先生,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他忽然變得有點局促,道:“楚將軍,其實這次我還想向你打聽一件事……那個……是不是認識一對叫白薇紫蓼的姐妹?”

他說得有點吞吞吐吐的,我才恍然大悟。鄭昭來找我談了這半天,說到底,只怕是因為他認識白薇和紫蓼姐妹。看他的樣子,可能以前他和這姐妹中的一個有過感情。只是他是為了哪一個呢?

這時,我聽得鄭昭道:“是白薇!她現在哪裏了?快告訴我!”

我有點不悅,道:“鄭先生,我跟你說過,不能再對我施讀心術。”

他臉色漲得通紅,道:“楚將軍,實在抱歉。我不用了,你快告訴我,白薇現在在哪裏了?你根本沒有想起她。”

沒有想起她麽?我不由一陣茫然。的確,白薇紫蓼走了也有三天了,可自從她們走後,我好像除了在武侯帳中被鄭昭施讀心術時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們兩個,平常想得更多的是那個彈琵琶的女子。也許,白薇在臨走時給我的一吻,也只是感激吧。

我正自亂想著,鄭昭忽然道:“楚將軍,你快說啊,她去哪兒了?”

他滿臉的驚慌,大概他怕我像那些擄來女子的帝國軍將領一般,把女子不當一回事,任意屠殺吧。也許我半天不說話更讓他有這樣的猜測,我笑了笑,道:“不用擔心,她們三天前去五羊城了。如果順利,現在說不定已經要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