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奔掠如火 第十一章 敵友之間(第5/9頁)

金千石叫過幾個士兵來,把那具蛇人的屍首扔進火堆燒了。他拍了拍手,道:“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啊。”

那一陣喧嘩越來越響,也漸漸移近了,現在可以分辨出那是一陣呼叫。聽聲音,很有節奏,並不是驚恐時的狂呼。什麽事能這麽值得高興?難道武侯說的糧食提早一天運來了嗎?

我們站在城頭,心中按捺不住地好奇,想知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那陣呼喝漸漸近了,也聽得出,那確實不是驚呼,而是歡呼。金千石道:“我去看看吧。”

他上了那裝著望遠鏡的箭樓,看了看。我道:“金將軍,到底是怎麽回事?”

金千石在箭樓上探出頭來,道:“看不清,有一支兵馬正向中軍走去。”

向中軍?我皺了下眉。不得將令,誰敢把部隊開到中軍去?何況,這又有什麽值得歡呼的?

忽然,我腦中一亮,叫道:“金將軍,那支兵馬有旗號麽?”

虞代在一邊忽然道:“是陸將軍?”

他已經知道我的意思了。今天已是第十天,也是陸經漁追殺蒼月公的最後期限。我本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如果歸來的真是陸經漁,那麽就是說,他已捉到了蒼月公?

金千石大概也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在箭樓上叫道:“對!對!正是陸將軍!”其實不用他多說,那些士兵的呼喊已經聽得清了,漸趨整齊的聲浪喊的正是“陸將軍,陸將軍”。

陸經漁回來了?

我們吃了一驚,但隨之而來的都是驚喜。

陸經漁已經走了十天,而這十天裏,蛇人的攻勢一浪高過一浪。盡管沒人公開說,但暗地裏肯定有人覺得是因為武侯斥責良將,使得士無鬥心,將無戰意,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的。許多人暗暗覺得若是有陸經漁在,恐怕早可以擊敗蛇人,勝利班師了。

也許因為陸經漁不在吧,更容易被傳說得神乎其神。和陸經漁並列為龍虎二將的沈西平僅僅一戰便陣亡,以陸經漁之能,到底能比沈西平好多少?

吳萬齡道:“陸將軍可是把蒼月的頭帶回來了嗎?”

十天前,武侯給陸經漁下令便是讓他帶蒼月公的頭回來。如果陸經漁空手而歸,只怕武侯的軍令不會輕饒。我心頭不由惴惴,道:“應該順利吧,不然陸將軍只怕不會回來了。”

他們沒說什麽,大概也覺得如此。金千石跑下箭樓來,道:“統領,我們去看看吧。”

擅離防區,那也是大罪,好在西門和中軍營帳不遠,武侯把中軍設在城中,本來便是為了接應四門的,如果快的話,來回不過一頓飯工夫。我道:“你們去一個吧,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虞代道:“我去!”他也不多說半個字,轉向跑下城去。金千石正走到我跟前,道:“虞將軍,快點回來,我們在營中等你消息。”

虞代頭也不回,道:“好的。”他牽過馬來,已帶馬向中軍方向跑去。

看著他的背影,金千石道:“小虞是我從左軍帶過來的,他最崇拜陸經漁。”

我笑了笑。其實不止是虞代,陸經漁可以說是軍中的偶像,每個人都很崇拜他,我以前最崇拜的兩個人,一個是武侯,另一個就是陸經漁了。這十天守城,武侯已吃了許多敗仗,於他名聲不免有損。陸經漁在蛇人攻來以前便已出走,我們吃的敗仗反而與他無關,他放走城中的共和軍婦孺,也只讓人覺得他寬厚仁慈,更得人心。

可是,我心中卻隱隱地有種不安。

陸經漁回來的消息,像是擲入油鍋的一把鹽,到處都沸騰起來。很多人都大為心安地覺得,有陸經漁回來統領左軍,肯定戰局會好轉。

這種過於樂觀的想法使得全軍每個人都洋溢著興奮之情。右軍和左軍一向不太和睦,在沈西平統領右軍時,兩軍幾同路人,但現在右軍的人也多半在談論此事。

也許,師老厭戰,士兵也希望能早日順利班師,對於各軍的恩怨,現在也不太看重了吧。

走入龍鱗軍營中時,士兵都懶懶散散地在營中或坐或站,大多三五成群地說著什麽。龍鱗軍中本來俘了不少女子,幾乎人人都有一個,蛇人攻來後那些女子或送輜重營,或都放走,也有被殺掉的。要是那些女子仍留在營中,大概還要亂。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道:“金將軍,軍中老是那麽懶散嗎?”金千石道:“一向如此,沈大人在時便這樣,不過戰場上絕對不會這樣。”

我把吳萬齡要來,便是想借他的力量整頓軍紀,一支隊伍,若無鐵一般的紀律,各自為政,不聽管束,那單兵戰鬥力再強也是枉然。在軍校時,陸經漁曾跟我們說過大帝開國時十二名將中駱浩的事跡。駱浩在十二名將中僅次於那庭天,他的部隊都是南邊人,個子矮小,若是個人戰力,不過平平而已。但駱浩一軍,被稱為“鐵刃山”,令敵人聞風喪膽。一次另一個名將李思進向駱浩借三千人助守,那三千人到李思進營中時正值大雨,李思進的一萬余人都躲到一邊避雨,唯有駱浩的三千客軍,因為未收到解散的命令,在雨中一個也不敢動。雨後李思進歸校場點兵,見狀大吃一驚。陸經漁跟我們說起這個事例時,我還記得他臉上的欽慕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