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上人間(第5/7頁)

鬼奴危怪號一聲,與眾屍獸骸鳥迎面沖湧,強行阻截。被他真氣沖撞,登時四下碎裂拋飛。轉眼之間,他便沖透重圍,大呼小叫著朝西沖去。

西王母與烏絲蘭瑪齊齊變色,厲聲喝道:“放下他!”不約而同地擰身飛旋,朝誇父沖去。“天之厲”轟然折轉,怒嘯破風,如青龍電舞,銀河飛瀉;耀光綾黑光繚亂,玄蛇似的騰空飛轉,盤旋勾纏。

當世兩大聖女齊齊出手,朝誇父發出雷霆一擊。

誇父看也不看,口中叫道:“爛木奶奶的,別擋著我!這次絕對不能輸給這臭小子!”禦風電掠,光影閃爍,竟在“天之厲”與耀光綾攻到的刹那,搶先穿過了雁門山雙峰,逃之夭夭。

“轟”地一聲巨響,地裂石飛,塵土彌漫。“天之厲”直沒入地,又從那巨大的地縫深坑中卷舞沖出,余勢未衰,奔雷呼嘯,閃電似的劈入鬼奴危的胸膛。鬼奴發出淒絕的哀嚎,被那幽藍色的刀芒帶著沖天飛起,“咄”地一聲,深深地釘在雁門山半山的松樹上。

烏絲蘭瑪與西王母眼見誇父竟從夾擊中逍遙而去,驚駭震怒,一時之間竟不敢相信當今天下竟有如許人物!對望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一個相同的念頭:“絕對不能讓科汗淮的屍體落入他的於中!”當下擰身錯步,禦風疾掠,一左一右朝著誇父急速追去。

烏絲蘭瑪的耀光綾絲帶卷舞飛揚,如飛雲流水,在她身側繞轉,滾滾而去;“天之厲”嗡然長吟,從樹上霍然拔出,淩空怒舞,飛旋破風,亦隨著西王母遙遙遠去。

刹那之間,兩人已經追至數百丈外;遠遠的,只見那“天之厲”青芒一閃,三只青鳥從刀光中沖天飛起,朝西方破雲高翔。

漫天的屍鳥哀嚎著團團亂轉,突然如暴雨般簌簌掉落,雪白繽紛地堆積了一地,抽搐了刹那,再也不能動彈;那些屍獸亦發出奇怪的悲吼,轟然倒地,碎為粉末。

狂風拂面,月光冰涼,拓拔野與姑射仙子攜手站在空地上,驚悲交集,一時之間竟迷茫不知所往。

※※※

將近黃昏,藍天澄碧如海,紅日噴火,晚霞熊熊,萬裏黃沙似乎都要被烈火點燃,狂風吹來,沙塵漫天飛舞,熱浪逼人。

蚩尤與晏紫蘇騎乘太陽烏,橫空飛掠。太陽烏臨近西方禺谷,心情激動,一路歡鳴不已。

金色的陽光鍍照在晏紫蘇的臉上,容光艷麗,神采照人;嬌靨酡紅,香汗淋漓,一顆晶瑩的汗珠順著她小巧柔軟的耳垂滴落,滑過修長的脖頸,婉蜒而下,淌入雪白的乳溝中。

蚩尤心中一跳,喉嚨更加幹渴起來。熱風呼嘯,她青絲飛揚,薄薄的絲裳緊貼著身子鼓舞起伏,玲瓏盡現;那浮凸曼妙的體態使他突然想起了在西海白石島的那一夜,想起那春光旖旎,濃情似蜜的種種情狀。熱血上湧,呼吸窒堵。突然想要狠狠地將她摟入懷中,狂野恣肆地碾壓她的花唇,直到她紅唇破腫,直到她顫栗哭泣……但是想到那慘死於她蠱毒之下的數百漁民鄉親,登時又怒火熊熊,恨不能將她驀地勒死。

這讓他又愛又恨的妖女啊!

晏紫蘇似乎被他熱辣的目光燒灼得疼痛,驀地轉過身來,斜挑柳眉,杏眼似笑非笑地凝視著他,一言不發;蚩尤臉上微紅,冷冷地移轉視線。自從那夜在皇人山上,兩人氣怒決絕以來,彼此之間的關系變得殊為微妙:不是情侶,不是敵人,卻又仿佛兩者皆是!如亂麻殘繭,剪不斷,理還亂。

今日一路西飛,相對無語,彼此的一舉一動卻無不落入眼中。心中明明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對方,但卻偏偏橫眉冷對,互不理睬。

蚩尤沉聲道:“再往西飛行百裏,就是壽麻國了,咱們就在那裏等瘋猴子吧!”

晏紫蘇見他緊繃著臉,瞧也不瞧自己,話語也是冷冰冰硬梆梆,像是陌生人一般;心中酸痛,恨恨忖道:“薄情寡義的臭魷魚!早知如此,今日我便不出這主意,讓你被亂箭射成馬蜂窩。”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當日在白石島,蚩尤狂怒決裂,剜出“兩心知”棄她而去時,她羞悔欲死,痛不可遏。乃至重逢之時,溫柔討好,低聲下氣,只盼蚩尤能回心轉意。後來在皇人山聽見他憤怒言語,傷心欲絕,那歉疚後悔的心情立時被怒火所代替,偏激之下,竟有自暴自棄的念頭。幾日來,心下雖暗暗後悔那夜沖動決裂之舉,但見蚩尤始終冷漠相對,不由氣恨惱怒,心中打定主意,決計不先行言和。但想到若當真與蚩尤從此決斷,形如陌路,心中仍止不住刀割似的疼痛;一路自憐自傷,心亂如麻,沉浮跌宕。

這時狂風吹來,遠遠地聽見鈴聲叮當脆響。兩人循聲眺望,只見一隊駱駝遙遙行來。數百只駱駝浩浩蕩蕩,馱滿了大大小小的行李,其上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個個神色悲戚驚惶。蚩尤心下大奇,今日一路行來,已經先後邂逅了四支駝隊,都是拖家帶口,仿佛舉族遷移。在沙漠上綠洲極少,若非極大災荒,住民決計不輕易遷徙。難道前方竟發生了什麽可怕的災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