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藥山在望(第5/7頁)

白龍鹿歡聲長嘶,撒開四蹄飛奔開來。

夕陽殘照,暮色四合,號角聲淒迷詭異。山腳下的數萬土族大軍突然一陣騷動,拓拔野透過千裏鏡望去,只見那原先泥塑鐵鑄也似的土族戰士,臉上紛紛露出恐懼之色,朝此處望來。那青銅大旗接連揮動了三次,眾兵士才恢復鎮定,重新目不斜視地列隊待命。

拓拔野心道:“原來這妖女在土族中的聲名竟是如此之響。”

拓拔野兩騎四人中速行進,與土族大軍相距三、四裏之時,聽見一個又乾又冷的聲音道:“流沙仙子,想去靈山麽?”想來便是那大將軍王亥。

洛姬雅格格笑道:“你管得著麽?”

那聲音冷冷道:“上山我管不著,下山我就非管不可了!到了那時就休怪本將軍無情了!”

洛姬雅冷笑一聲,毫不理會,只管吹奏那玉兕角;號聲愁雲慘霧,鬼哭神號。

真珠聽了心中發毛,直想鉆入拓拔野懷中。

那杆青銅大旗緩緩揮舞,土族大軍宛如浪潮般朝兩側翻湧開來,自動地讓出一條大道。

白龍鹿縱聲長嘶,土族眾馬獸紛紛騷動,最前的兩只龍馬昂首踢蹄,驚嘶不已。突聽一聲雄渾號角陡然響起,眾獸登時安靜下來,唯有兩匹受驚龍馬兀自驚鳴打轉,座上騎兵二話不說,跳下馬來,白光一閃,手起刀落,登時將馬頭一氣斬下。

鮮血噴射,馬頭飛出一丈多遠,口中驚嘶依舊。無頭馬身朝前沖了十余丈,方才倒下。真珠瞧得不忍,立時將眼睛閉上。

眾獸懾服,任憑白龍鹿怎生嘶吼,再也沒有騷動者。

四野寂靜,殘陽照在萬千旗幡上,風聲獵獵。兩旁刀戈林立,光芒閃爍。號聲嗚咽,白龍鹿的嘶鳴聲、那歧獸的振翅聲顯得格外刺耳。拓拔野四人從土族大軍中緩緩穿行而過。

那王亥臉色陰沉,坐在戰車之上居高臨下,灰色眼眸冷冷地望著拓拔野四人。

瞧著拓拔野滿臉微笑地策獸緩行,心中突然有一種奇怪而荒唐的感覺:這俊逸灑落、鎮定自如的陌生少年,竟比靈山上的那人還要危險!當他的眼光與拓拔野相對之時,這種不祥之感便更為洶湧強烈,腦中轟然作響,仿佛瞬間預感到可怕的未來。有一刹那,他竟驀然沖動得想要拔身而起,下令三軍將這少年萬箭射死,永絕後患;但想到那流沙仙子,想到此行目的與如山軍令,終於全力克制,拳頭緊握青銅旗杆,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地紮入手掌,沁出鮮血來。

一直到拓拔野一行遠遠地出了軍陣,他那洶湧的心潮才緩緩平靜下來。汗水從背上流下;心中又是頹唐又是懊悔。

※※※

出了土族人軍三裏開外,拓拔野猶可感覺到王亥那淩厲的眼神與刀鋒般的殺意,仿佛芒刺在背;心中詫異,不知這骷髏似的男子,何以對他如此強烈的莫名敵意。

六侯爺哈哈笑道:“仙子果然了得,這數萬土妖竟連正眼也不敢瞧我們一眼。”

洛姬雅得意道:“那是自然。況且在這靈山腳下,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敢撒野麽?”

拓拔野又想起那日洛姬雅說道前往靈山之時,禦風之狼嚇得立時逃之夭夭,不知這靈山究竟有何奇異之處,竟讓大荒中人如此敬畏?當下出言相問。

洛姬雅抿嘴笑道:“你的那本書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麽?這靈山乃是遠古大神伏羲死後所化,他的頭發呀、寒毛呀全長成了花花草草。據說普天之下所有的花草樹木,這靈山上幾乎全有啦!所以呢,仙子我才要到這靈山上來。進山之後,莫說三百六十種奇毒,三千六百種也不在話下。”

拓拔野笑道:“可是如此說來,這靈山也沒有什麽可怕之處呀?”

洛姬雅道:“山上各種花草植物都有,自然就引來各種昆蟲動物了。這些蟲子怪獸裏,偏偏絕大多數又都是極為兇暴的毒物,倘若尋常人一不小心上了這靈山,不到片刻鐘,就連骨頭也剩不下一根哩!尤其到了夜裏,所有的毒物都要出來活動,一腳踏下,至少要踩著五、六條蛇、七、八只蠍子。”她那沙甜歡快的聲音說到這兇險恐怖之事就顯得格外悅耳高揚。

真珠臉色雪白,咬唇道:“那我們這般上山,豈不是危險得很麽?”

洛姬雅瞟了她一眼,格格笑得花枝亂顫,道:“好妹子,若是怕踩著蛇蠍,便讓這兩位哥哥抱你吧!”

六侯爺咳嗽一聲道:“如此兇險之事,本侯是萬死莫辭了。”

真珠飛紅了臉;心中卻是依舊害怕不已。拓拔野在她耳邊低聲笑道:“放心吧!流沙仙子若沒有必定把握,又怎敢帶我們上山?”

真珠被他這般在耳畔吹氣低語,登時一顫,渾身酥軟,雙頰滾燙。沒有聽清他說什麽,但心中迷亂歡喜,早已將害怕之意忘得一乾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