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妖龍女(第6/8頁)

卻聽頭頂又傳來桀桀之聲,那人鳥怪物般旄撲扇著翅膀,落在一只龍獸的頸上,朝著黑衣女子恭聲道:“龍姑,段狂人騎著白龍鹿朝東南方去了,那男孩卻不見了。”黑衣女子格格笑道:“段狂是想和我捉迷藏麽?我可累啦,叫科沙度陪他玩兒吧。那男孩麽,傷了十四郎,總得找到他給十四郎賠禮才是。”

她突然眼波一轉,朝拓拔野瞟來。拓拔野大吃一驚,連忙縮身後退,忽然想起自己裹著隱身紗,心中稍定。但那黑衣女子媚眼如絲,竟朝著他嫣然一笑,酒窩深深,眼中仿佛要滴出水來。拓拔野心裏亂跳:“難道這妖女竟會瞧得見我麽?”但瞧見那妖冶的笑容,登時目眩神迷,腦中空白。

黑衣女子微笑著望著他的方向,櫻唇微啟,齒如編貝,輕輕的咬了咬豐盈鮮艷的下唇,右眼輕輕一眨,突然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一拍龍獸脖頸,電馳而去,遠遠的拋下一句:“段狂就留給科沙度,我可不管啦。”眾人揚鞭,象龍獸奔馳如飛,塵煙彌漫,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般旄桀桀怪叫,盤旋騰空,朝著東南方飛去。

過了半晌,煙塵漸漸散去,滿地的怪獸緩緩的爬了起來,茫然四顧,一瘸一拐,漸漸走得幹幹凈凈。

遠遠的又傳來號角淒嚎之聲。

※※※

拓拔野長籲了一口氣,將隱身紗取下卷好。滿腹心事的朝山上走去。不知那妖女方才是瞧見了他麽?倘若瞧見了,又為何不將他擒住呢?段大哥和白龍鹿能否逃出水妖的追堵呢?他猛地甩甩頭,心想眼下當務之急,便是找一條捷徑,穿過這東始山,明日天亮前,趕到山陰東北的水潭。

當下拓拔野從懷中取出《大荒經》,找到東始山那頁查看。“東始山上多蒼玉。有木焉,其狀如楊而赤理,其汁如血,曰芑,可以伏獸。茨水出焉。東北流注於海,於山陰成潭,多美貝,多紫魚……”他心中大喜,只要找到那茨水山溪,順流而下,便可找到那水潭。

拓拔野於山野中流浪甚久,熟知山形水勢,很快便找到了東始山上唯一的山溪,順流跋涉。

溪流清澈,遊魚可見,溪底果然遍布蒼玉。拓拔野拾了一些蒼玉邊擲邊走,瞧見林木蒼翠,間夾紅色文理的楊樹,想起書中所述,拔出斷劍在這芑樹上輕輕劃了一道口子,登時冒出一股殷紅色的汁液,流淌如鮮血。他探頭舔了舔,味道酸甜,倒也頗為爽口。

此時日已西沉,暮色漸重,拓拔野不由加快了步伐。

這一路上未見任何野獸,連歸林倦鳥也未見一只。想來是讓那黑衣女子的號角給吹跑了。那黑衣女子瞧來那般美艷動人,難道真是個心狠手辣的女魔頭麽?拓拔野想到那黑衣女子的風姿,又砰砰心跳。他在心中不住的將這黑衣女子與昨夜的白衣女子相比較,相比之下,還是白衣女子讓自己更為傾倒,確非黑衣女子所能及。但黑衣女子的誘惑力鮮活生動,也是不可抵擋。他猛地舉起手狠狠的摔了自己一個耳光,喃喃道:“段大哥身處險境,你卻記掛著追殺他的妖女,當真是混蛋一個。”

擡頭望去,月朗星稀,已是入夜,不知段大哥擺脫了水妖沒有?

他一路胡思亂想,順流徒徙,不知不覺又走了兩個時辰,終於越過東始山,來到那東北面山腳的水潭。東始山山勢不高,茨水汩汩,幽然成潭,潭水漫過周遭巨石,蜿蜒成溪,迤儷朝東。水潭周圍盡是高挺茂密的芑樹,枝葉參差,層層疊疊,暗影投潭,只有潭中心被明月照得雪亮。潭西一塊巨石桀然兀立,石上平整寬闊。當下拓拔野雙手一撐,躍上石去,在那巨石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

他雙手枕於腦後,翹著二郎腿,仰望星群。涼風習習,枝影婆娑,兩天來從未這般放松過。他想著這兩日來的奇特遭遇,神農、白衣女子、段狂人、朝陽谷水妖、黑衣女子、白龍鹿……困意逐漸湧將上來,過不多時,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邊仿佛聽見有人呢喃之聲,溫柔嬌媚,身在夢中也不由面紅耳赤起來。拓拔野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石上空蕩,並無他人,環首四顧,大吃一驚,“啊”的一聲驚呼。

潭中碧水蕩漾,月光照得明亮,一個一絲不掛的紅發女子背對他,雪白一身的站在水潭中央,側頭垂首,長長的眼睫毛垂將下來,腰身盈盈,不堪一握,瑩白的脖頸襯著火紅的長發,發絲一直垂到潔白的臀處,隨風飄舞。那女子一邊用手撫洗自己的身子,一邊低低的哼著他夢中聽到的似歌非歌的呢喃。

拓拔野咽了一口口水,揉了揉眼睛,確定這並非夢境。心中突突亂跳,長了這麽大,從未見過裸體女子,一時間連呼吸都險些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