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形刀(第2/7頁)



  “因為那些巫醫的死,他心底裏原本就在怪責我,如果再見到我這樣子,還會喜歡我麽?”

  “我用盡力氣,沿著河朝南遊走,鉆入山腳的一個洞穴中。月光照在我的身上,冷如霜雪,呵出的每一口氣都成了淡青的冰晶。”

  “我蜷成一團,再也動不了了。暈暈沉沉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見一陣清亮的笛聲。”

  “我心裏一震,難道是泊堯找來了?我睜開眼,將近黎明,東邊暗黑的天邊紅霞如火,樹林裏霧靄彌散,朦朦朧朧。一個牧童騎在青牛的身上,橫吹竹笛,朝這裏緩緩走來。

  “我剛想朝裏縮去,他已先瞧見了我,大叫一聲,嚇得從牛背上摔了下來。青牛受驚狂奔,他跌跌撞撞朝林外跑去,大叫:『蛇妖,有蛇妖!』

  “這距離樹屋不過幾裏,如果激動泊堯,我就避無可避了。霎時間,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騎也似的躥飛出去,將那牧童緊緊纏住。

  “力氣太極太猛,『咯拉拉』一陣脆響,他骨骼盡碎,睜著眼,驚駭地瞪著我,已經死了。溫熱的身體貼著我冰冷的鱗甲,帶來些許暖意。

  “我又是後悔又是驚慌,看著他在身上的血點,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竟……竟鬼使神差地咬住了他的脖子,貪婪地吮吸起來。

  “熱血汩汩地湧入喉中,像熊熊火焰,又像是滾滾春江,將我凝結如冰的經絡全都融化,沖開。

  “就在這時,泊堯沿著河岸奔掠而來,一邊呼喚著我,一邊四下張望。我咬著牧童的喉嚨,緊緊蜷縮在漆黑的洞角,大氣也不敢喘。看著他漸行漸遠,消失在淡藍的晨霧裏,淚水不住的湧出眼眶。”

  “太陽升起來了,晴空萬裏,樹林裏鳥鳴瞅瞅。我吸光了牧童的血,雙腿準見恢復人形,但肌膚依然遍布蛇鱗。我不敢回到『落霞谷』,更不敢出現在人前,只是翻過雪嶺,藏到密林深處。”

  “從那一天起,一切群都改變了,再也無可逆轉。他在四處尋找我,我也在四處尋找著從前的自己。

  “我試過了千百種法子,嘗過千百種丹藥,卻無一奏效。即便稍有好轉,一道月圓之夜,必定寒毒攻心,從新化作蛇形,痛處難當。唯一能解救我的,便是童男童女的血。”

  我聽到這裏已明白了來龍去脈,心裏五味交集,也不只是憐憫。惋惜。惱恨,還是嫉妒,插話道:“所以你逃到了北海,想要逼迫燭龍煉燒『本真丹』,幫你恢復人身?”

  她搖了搖頭,說:“我可不知道燭老妖被囚禁在『天之涯。海之角』。我到北海,不過是想橫豎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在鯤魚肚子裏。我和泊堯在那度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時光,他如果真的喜歡我,尋遍千山萬水,一定會找到這裏。

  “但北海茫茫。竟沒有鯤魚的蹤跡。有一天,我到了這兒,遠遠瞧見山頂噴出的沖天水柱,還以為這連綿雪山就是鯤魚所化。不想見到燭老妖後,才知道那不過是天吳當初用來折磨燭龍的地殼罷啦。”

  我心裏一沉,殘存的希望全都煙消雲散。不周山雖然被女媧的結界所封,但在漩渦的重壓之下,寒暑之水依然能滲過地表,從那山頂的地殼噴薄而出,天吳對燭龍恨之入骨,把它囚禁在鼎爐中,姿勢借用這水貨交攻的天地偉力,讓燭老妖日日夜夜永受煎熬,生死兩難。

  羅沄咯咯一笑:“燭老妖為了能脫身,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起初也將我騙啦,等我醒悟過來,便百倍十倍地收拾他。

  “他抵受不過,就自告奮勇要為我燒制『本真丹』。哼,虧得我沒輕易上當,否則就像你一樣,成了他脫身的敲門磚了。

  “我無處可去,便在這裏安頓下來。無意中發現了那山洞,取名為『魚腸宮』,權當時鯤魚肚腹,聊以自慰。

  “這幾年,我在『天之涯』興風作浪,就是想弄些響動,好讓泊堯聞聲找來。不想他沒來,反倒將延維這老妖怪給招來了。

  她臉上紅暈如霞,嫣然一笑:“這些話憋在心裏好些年,今天能說出來,真是舒暢極啦。”

  又從袖中取出一枚烏黑的丹丸,柔聲說:“小子,你救過我性命,又解了我的蛇咒,我說這些話,只是讓你明白我這麽帶你,也是情非得已。但這秘密我可不想教第二個人聽了去。你乖乖把這藥吞了,做個名副其實的悶葫蘆,姐姐我才能放心。

  說著捏開我的嘴,將藥丸放入我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