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老菲爾德

靈魂並不像不久前那樣扭曲，除了整個形體處於朦朧之中，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之外一切正常，曾經像是被揉皺了一樣的外表已經展平，瘋狂的表情也恢復了溫和和淡然，看上去就像是知識之都裏經常可以見到的，終日沉浸在圖書館和實驗室之中的年長學者，不僅不帶一點攻擊性，甚至還會讓人產生一種淡淡的親切感。少女們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這張臉，在那個被稱為家的洋館裏，二樓的走廊墻壁上就掛著他的畫像，麗娜甚至還對著畫像調侃過凱瑟琳，說她們家族的人，是不是不管性別是什麽，都會長得一模一樣。不過，那時候的少女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也會有親眼見到畫像主人的一天。

“祖，祖父。”凱瑟琳愣愣的看著虛幻的人形，突然又不敢確認自己是否還在夢中了，試探著問道：“祖父，真的是你嗎？”

朦朧的靈魂沒有回答，溫和的笑了笑，摘下尖尖的法師帽按在胸前，對著趴在最後方正在抓撓地面的迪利深深鞠了一躬，說話的聲音一如法拉兒帝國的中古貴族那樣，低沉、厚重、優雅，帶著某種奇特的旋律，足夠矜持，卻又不會顯得倨傲：“很久不見了，迪利先生，上次見面，還是在克裏斯托大師的家門前吧，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就已經六十年了，真沒想到，還有再次見到您的機會。”

“哦？克裏斯托家裏？時間太久了，我有點……哦哦哦，想起來了，你就是那次那三個年輕人之一吧，拿著自己的魔法研究筆記，到他家裏和他吵架的那三個人。”迪利努力回憶了一陣，終於喚醒了久遠的回憶：“有勇氣這麽做的人可不多見，讓人很難忘記的，世界還真是小啊，沒想到居然是你。那次我們走得早，沒看到結果，怎麽樣，最後誰吵贏了？”

“呵，那時候還年輕，對什麽事都無所畏懼，不過也只是理論上的爭執而已，不是吵架。”老菲爾德的靈魂淺淺的笑著：“那一次爭論，讓我收獲了很多，也糾正了我認知上的很多錯誤，所以我一直非常感激克裏斯托先生。”

“看來是最後是你們輸了。”迪利實際上並不關心誰輸誰贏，他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不過，你居然準確說出了上次見面的時間，難道你在那個狀態下，也能感知到時間的流逝嗎？”

“很遺憾，那是不可能的。”老菲爾德搖頭道：“我只是不久前剛剛看到的而已。”

“那我就明白了，看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也都看到了。”迪利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趴在爪子上說道：“那就好，不用我再廢時間解釋了，你自己和她們聊吧，我再睡一會，人老了就是麻煩，活動量稍微大一點就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謝謝您的照顧了，迪利先生。”老菲爾德轉向躺在地上昏迷中的潘尼斯，同樣深深鞠躬：“還有您，凱爾先生，如果不是您的幫助，我就會在扭曲狀態中犯下無法挽回的大錯了，再加上您這些年對凱瑟琳的照顧，我實在無法用語言形容自己對您的感謝之意，如果沒有您在背後的幫助，她很難在今天就取得這樣的成就，我也無法在四十年後，從扭曲之中回歸理智，請您接受我身為一個祖父和一個被拯救者對您的感謝。”

受到過完整禮儀教育的凱瑟琳這時很有禮貌的沒有說話，只是很自覺地緊緊跟在祖父靈魂側後方，在祖父鞠躬的時候，也跟著對潘尼斯深深鞠躬，雖然老法師現在的狀態如此怪異，但兩人給少女們的感覺，卻像是帶著孫女登門道謝的普通老人一樣，有種說不出的和諧感。

“那個，祖父大人，潘尼斯他……”面對著一個剛剛還處於敵對中的陌生人，卻又是自己應該尊敬長輩，麗娜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神態去面對老人的靈魂了，幹脆在說了一句之後，就順手捅了捅身邊托著下巴假裝自己是雕塑的芙蕾雅。公主殿下白了麗娜一眼，站起身屈膝行禮道：“菲爾德先生，希望您能夠允許我也稱呼您為祖父大人，哦，謝謝您，祖父大人，不過潘尼斯他現在還處於昏迷之中，可能無法回應您的感謝了。”

“呵，沒關系，我的心意做到就可以了。”老法師古怪的眨眨眼，直起腰捋著短短的胡須，對少女們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盯著少女們看了一陣，在少女們開始感覺尷尬時候，突然再次脫帽，對少女們點了點頭說道：“這些年謝謝你們對凱瑟琳的陪伴，你們對她的感情，她對你們的感情，我都已經了解了，能有你們作為家人，是她最大的榮幸，也是我們菲爾德家族最大的榮幸，謝謝你們，還希望你們今後能夠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像以前一樣一直生活下去。”

“能有這樣的姐姐，是我們的榮幸才對。”芙蕾雅胖乎乎的臉上露出同樣得體的微笑，儀態優雅地說道：“我們不會離開大姐的，以前我曾經認為，我們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但是就在不久前，發現自己即將永遠失去她的時候，我才明白了我們對她的真實感情，我們早就把她當成了真正的姐姐，真正的家人，我們又怎麽可能離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