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脫離你們的罪惡,免除你們的絕望

門旋轉著打開。幸運的是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仿佛在冥冥之中向米莉安伸出了一只援助之手,“門神們”經過討論向米莉安授予的幫助。

這是一個極其荒謬的想法。然而卻是這所有的一切給人的感覺。交叉的電線。大腦神經的不受控制。頭部充血如此嚴重,感覺就像她的心臟現在位於她的腦袋裏面。

水泥塊,帶著紅色的灰色條紋,她的紅色,舒適地躺在她緊握的雙手之中。

在她的前面,那扇門,那個出口。

她可以就這樣離開。

出去,離開,改天再回來。

或者不再回來,也沒有關系。

這些女孩並不重要。米莉安是一只自私的動物。為了生存,即使變得像蟑螂、烏鴉、饑餓的禿鷲又怎麽樣呢?

米莉安走到門邊。

望了出去。瓢潑大雨正在嘶鳴,催促她趕緊出去。

清洗,洗禮。一首贊美詩在天堂傳唱。

在她的右邊,這所房子的某個地方,另一首歌曲。浮動。尖銳刺耳,瑟瑟發抖。一個嗚咽的合唱,安妮·瓦倫丁的悲慘哭泣。

那個,以及知更鳥自己的小曲。

“你的忠告我完全無視,我肉體的欲望必將減弱……”

米莉安離開那扇門。她已選擇好了路徑。

她悄悄爬行深入到房子裏面。還未裝修的房子、受潮的壁紙、中世紀的已遭破壞的家具。沒有她預期的那麽臟亂。反而幹凈整潔。沒有電視,沒有書。任何東西都毫無粉飾:一個怪異的無菌環境。仿佛任何多余的東西都將是一種侮辱,將是一種腐敗,一種汙穢的毒藥。她母親的聲音出來迎接她——

你一直通過說謊來藏汙納垢。上帝是不會憐憫這個盒子裏面的東西的。這不是你母親養育你的方式。

客廳之上的那個房間——一個正常的家庭怎麽會使用一個私室或者休息室呢,講述了一個與眾不同的故事。

燈火闌珊,地板上鋪著防水布。

一張陳舊的醫生的木桌。

一張小牌桌。米莉安看到上面有一排物品。有一些她不認識,有一些認識——她的衣服、她的包、凱蒂的手機。

一卷有刺的鐵絲網在角落放著,在它之上,是一對鐵絲切割器。

安妮·瓦倫丁被綁住了,鐵絲纏繞在她的嘴上。

卡爾·基納站在一旁。

遠離米莉安,面對著那個女孩。他的右二頭肌被一塊深色的濕紗布包裹著,那是她用刀片刺傷他的部位。

他一只手拿著斧頭,另一只手從牌桌上拿過一個Zippo打火機。輕輕彈開,火焰燃起。打火機被舉到他那鳥喙面具之下。

她可以聽到火焰燃燒花朵的清脆的滋滋聲。

他吸了一口煙,然後呼了出來——兩縷油膩的煙霧如同一條被征服的巨龍郁積的呼吸。

他唱道:

當我死了,清晰地記得,你的邪惡波利在地獄裏呻吟。

她的雙手在拼命地掙紮著……

米莉安爬行前進,舉起自己的武器,那塊水泥磚,高高舉過頭頂。這是一個原始女人的武器,沒有炫酷技巧,只有野蠻殘暴。

“呻吟,哭泣……”

你有工作要做。

“咬斷了她的舌頭在她——”

米莉安將那塊水泥磚沉重地向基納那戴著兜帽的後腦勺砸了過去。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用斧頭的底部撐在了桌上,防止他跌倒。

米莉安再次拿起了那塊水泥磚。她覺得緩慢,仿佛她的整個身體都陷入了泥濘的糖漿裏,如同一只卡在冷卻琥珀裏的蚊子。但當她行動緩慢的時候基納卻很迅速,被他舉起的斧頭柄的基部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弧線,斧頭刃觸碰到了她的臉上,劃開了她的臉頰。她一片眩暈。

水泥磚從她手中滑落,她跌跌撞撞靠在門框上。

滿天星辰——

爆炸——

黑暗的陰影如同強光爆裂之間迸發出的鳥——

基納的手在她喉嚨附近遊移。

她聞到了燃燒葬花的味道。一陣玫瑰香味,一縷康乃馨的輕煙,在鼻孔之下,小小的余燼燃燒出一陣明亮。

基納收回了拳頭,然後猛揮了過去。擊中了她一次,正對嘴唇。讓她的頭在門框上震顫。所有的都是疼痛,嘗到的盡是滿嘴的銅臭味。

他再次揮來一拳。

一個電話響起。

凱蒂的手機。

一切結束了。他向那邊望過去,大驚失色,怒火中燒,茫然不解。他扼住她喉嚨的手松懈了。

他呼吸著那些花朵的煙霧,因為他不希望被你的雜質玷汙。

米莉安緊緊地握住了——他的鳥喙。

她將她那麻木而血腥的嘴唇對準了那個瘟疫醫生面具的兩個鼻孔,吸了盡她所能吸的最深的一口氣,將她所有的呼吸都吹進了這兩個洞穴。

氧氣攪拌著余燼,引起了“火災”,一陣灼熱的灰塵回旋充斥在他的面具裏面。她看到橙色的灰燼像螢火蟲般在玻璃後面紛飛旋轉,突然間他揮舞著、摔倒著碰翻了牌桌,在鳥喙皮罩內聲嘶力竭,他拼命想把這個帶著下擺的面具從他那裸露的肩膀上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