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鬼門洞開 一(第2/3頁)

他用兩個一次性的塑料紙杯倒上兩杯米酒,遞給二人。林靜橦並沒有喝,路晗衣卻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後輕輕嘆息一聲:“酸酸甜甜,倒是挺不錯的民間風味,可惜的是,畢竟和雪域高原的青稞酒大不一樣。”

中年人的笑容有點僵,似乎不明所以,身後一直默默坐著抽著煙鬥的中西混血長相的老人卻緩緩地站了起來。他細細打量了一下兩人,臉上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久違了,來自內地的守衛人,還真有點懷念呢。我做東,請兩位吃一頓宵夜如何?雞油飯、螃蟹羹,本地風味的經典搭配,再加上鼎邊銼,不吃會後悔的。”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徐武雄先生。”路晗衣說。林靜橦自然也沒有意見。

名叫徐武雄的老人從攤位後面繞出來,做手勢請兩人跟他走。中年人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想伸手阻攔,但最終還是沒有動作。他只是憂郁地看了老人一眼,遞過來一整瓶小米酒。

“請別人吃飯,總得有酒吧。”他說。

於是當三人坐在街邊小吃攤的矮桌旁時,桌上多了一瓶酒。林靜橦依然一滴酒都沒有沾,路晗衣和徐武雄卻像老熟人一樣在上菜前就各自喝了好幾杯,並且言談甚歡。當然,並沒有觸及到正事,只是一些閑聊。

“反正一會兒都要開打,何必作一見如故的樣子……”林靜橦輕輕搖頭,喝了一口自己攜帶的礦泉水。

“我們見面也未必一定會打起來。”徐武雄微微一笑,“如果我喜歡打,何必從西藏萬裏迢迢躲到台灣來呢?不妨先聽晗衣說說來意吧。”

“請問徐先生,你的蠹痕是什麽?”路晗衣反問。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麽?”徐武雄喝了一口酒。

“我還是想要聽你親口說出來。”路晗衣說,“要知道,林氏家族所掌握的最重要的秘密,就是你,或者說,是從你的先人那裏一代代傳下來的血脈。”

“是啊,他可是付出了和我結婚的代價,才換到了你的下落。”林靜橦淡淡地說,看起來並無不快。

“為什麽就沒有人願意對我付出這樣的代價呢?”徐武雄嘆了口氣,“我家的黃臉婆,成天就知道搓麻將,臉皮粗得像墾丁海灘上的沙子。”

“那麽,這位黃臉婆有沒有為你生下一個親生的孩子呢?”路晗衣把“親生”這兩個字說得格外重,無疑是在指徐武雄的兒子以及孫女和他的長相完全不相似。

“沒有,如你所見,我的孩子都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徐武雄倒是毫不矯飾。而只有到了這時候,他的眼神裏才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悲哀。

“也就是說,你是你們家族的最後一個人了?”路晗衣問。

“是的,吞噬魔仆和妖獸獲取力量的蠹痕,將會在我這裏徹底斷絕。”徐武雄說,“不過這樣也好,相信你也該知道,凡人的承受能力終究有限,歷史上積累了一定力量卻又沒有最終發瘋的,一共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是……”

“埃及人阿蔔杜拉·艾哈邁德。”林靜橦接口說,“我們也找到他了。他的景況比你糟糕許多,不過總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腦子比過去恢復了不少了。按照我丈夫的親眼目睹,他在日常裸奔之外,還有清醒過來的時間,而且還能和守衛人正常交流。”

“那個老家夥啊……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到過啦。”徐武雄說,“不過我記得他的祖先很早就脫離家族遷居埃及,一代一代地和本地人通婚,所以他的長相已經是純粹的阿拉伯人了。”

“他的確是,穿不穿衣服都是。”路晗衣笑了笑,“不過,和你不一樣,即便是在頭腦受到侵蝕的時候,他還是沒有放棄和魔王的戰鬥。”

“嗯,我有所耳聞。”徐武雄說,“帝王谷之戰,整個北非的守衛人軍團死傷慘重,卻仍然完成了最終的壓制。但在那一戰中,為了追求極限的力量去對抗異常強大的魔仆,他生生吞噬了十四只妖獸的精神能量,雖然戰勝了敵人,自己的腦子卻損壞了。而且,在那一戰中,他的家人幾乎全部死光了,只剩下唯一一個年紀還小的幼子。不過,聽說那個幼子並沒能遺傳到家族血脈,不具備附腦,只是一個普通人。”

“那倒算是一種幸運了。”路晗衣說,“我見過他兒子,一個普通的埃及小販,雖然沒什麽大出息,至少可以安安穩穩度過這一生——假如世界沒有被魔王征服的話。”

“所以,你先找到了阿蔔杜拉,又找到了我,到底想要做什麽呢?”徐武雄問。

路晗衣正準備回答,忽然眉頭微微一皺,像是覺察到了些什麽。他放下手裏的酒杯,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雙目緩緩睜開。

“你應該稍微走遠一些的。”路晗衣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顯然既不是對林靜橦說的,也不是對徐武雄說的。林靜橦有些不解,但卻很快反應過來。她不動聲色地從衣兜裏掏出一枚硬幣,發動蠹痕,硬幣迅速熔化,形成一粒小小的金屬珠子,讓它懸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