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心 一(第2/3頁)

  但馮斯很清楚,那段錄像肯定被做了手腳,否則的話,上面應該能錄下他持刀威脅的場面,那可就跳進黃河洗不清了。這個工作人員也不知道是誰的人,竟然會用這樣的方法來為他脫罪。

  而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正在本地辦案的老朋友曾煒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卻並沒有跳出來落井下石,無疑還是為了留下馮斯一條小命,以便撬出馮斯嘴裏保守著的秘密。

  反正習慣了,馮斯自嘲地想,老子無論走到哪裏,總有“貴人”相助。

  至於季華,按照她的交代,在兒子楊謹被殺後,這幫川東的黑社會分子主動聯系她,說是能提供楊謹被殺的線索,但要她把楊謹的一些研究資料帶過來。她把這些資料帶來後,就被黑社會分子半強迫地帶到溫泉山莊,根據資料的解讀來到了摩天輪處。她並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想要找什麽,但可以肯定,後來突然出現的那三個人,和這些人不是一夥的。

  “但他們的目的似乎都一樣,”季華說,“我聽到他們爭吵的時候,一直在提道觀,大概都是想要找到這座消失的道觀。後來他們就打起來了,幸好這位馮同學拉著我躲進了摩天輪。”

  她並沒有提及自己曾見過馮斯和姜米,並沒有描述那對正常人而言顯然不大對勁的蠹痕的異象,更加沒有透露馮斯曾用不可思議的方式硬生生從那些幾百年前的虛像裏抓出了一個木盒。

  應付完了警察的審訊後,三人才好容易有了時間可以在馮斯的病房裏聚在一起私下裏談談。馮斯不敢把真相告訴季華,卻又不忍心欺騙這個剛剛失去了親生兒子的老婦人,反倒是季華看出了他的猶豫:“如果有什麽事情不方便說,你可以不說,我能理解。還是那句話,雖然你的身上有很多秘密,但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我也不想逼迫你。但希望有一天你想通了,能告訴我一些事情……我想找到殺我兒子的真兇。”

  我算什麽狗屁好人!馮斯心裏一陣愧疚。

  他旁敲側擊地向季華詢問了楊謹手裏的資料內容,發現最主要就是提供了玄化道院的準確地址,卻並沒有其他多余的闡釋,看來當年哈德利教授並沒有把真正的核心地址告訴楊謹。也就是說,即便楊謹沒有死,也不可能給他提供更多的信息。冷血一點說,楊謹的死促成了他的川東之行,讓他親眼見到了玄化道院鬼影的真容並且得到了木盒,反倒是因禍得福了。

  遺憾的是,木盒裏最為重要的那朵花,因為他的一個意外失誤而消失了,他只能從木盒本身來尋找線索了。反正躺在病床上也無事可做,正好動動腦子。

  這個木盒古色古香,上面有一些精細的雕刻,雕刻的內容是古人正在養蠶和捕魚。他在網上搜索過,這個雕刻,應該指的是古蜀國的兩位君王:蠶叢和魚鳧。據說蠶叢教會了古蜀國人民養蠶,而魚鳧教會了人們結網捕魚。

  也就是說,這個木盒或許是四川本地的工匠制作的,但這個發現基本沒有意義。如今重慶在行政區劃上離開了四川,成為直轄市,但在過去,巴蜀總是被並列在一起,整個四川境內都可能出現這樣的木盒。

  然而,木盒裏裝著的東西卻似乎有點價值。那裏面有一枚古錢幣,上面有大順通寶的字樣。同樣是網上搜索告訴馮斯,大順通寶是明末農民起義軍領袖張獻忠所鑄造的貨幣。他在攻克成都建立了大西政權之後,發行了這種貨幣。那大約是公元1644年左右。

  而玄化道院的失蹤,正是在十七世紀後半段,相差大概也就是十多年到幾十年之間。這二者有什麽特殊的聯系嗎?

  除了這枚古錢幣之外,木盒裏還有另外一樣更加奇怪的東西:一個彩色的小面人。確切地說,這是一只“面猴”,火眼金睛,屁股紅彤彤的,正在翹著長長的尾巴作乞食狀,看來有三分活潑、三分可愛、三分狡黠,卻還有一分無賴,實在是栩栩如生,生動非常。

  這可是三百多年前的手藝啊,馮斯想。那個年代的面人,如果用常規方法,肯定不可能如此色澤鮮艷地保存到今天,但玄化道院就像是被生生從時光中割裂了一樣,硬是把這些幾百年前的東西以近乎“保鮮”的手法帶到了二十一世紀的今天。

  除此之外,木盒裏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一朵性質不明的黑色花朵,一枚農民起義領袖鑄造的古錢幣,一個看來出自民間藝人之手的彩色面人。這三樣東西匯聚在盒子裏,到底想要說明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