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白骨之舞 四(第5/6頁)

  “不愧是範先生!”年輕人笑容可掬地鼓著掌,“我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強悍的對手,我哥哥死在你手裏半點也不冤枉。不過看起來,以你現在的狀況,想要再幹掉我,恐怕就有些難了。”

  的確,範量宇的狀況不大妙。在與白骨們纏鬥的同時還要保護文瀟嵐,讓他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和精力,肚腹上的傷口也重新開始流血。此刻他那顆醜陋的大頭正在不住地喘息著,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穩,只能依賴文瀟嵐來充當拐杖的角色。

  “我一輩子都在做各種各樣的難事,”範量宇發出一聲獰笑,“越難越有趣。”

  他輕輕拍了一下文瀟嵐的肩膀,文瀟嵐會意,很有默契地扶著他向前跨出兩步。範量宇擴大了蠹痕的範圍,把年輕人包裹在其中。但年輕人依舊站立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痛楚的表情。仔細看去,他的身體周圍有一圈淡紫色的蠹痕,這蠹痕保護著他不被範量宇所侵害。

  “範先生,你有點中氣不足啊!”年輕人譏諷著,“看樣子你的蠹痕沒辦法傷到我了,那我就不客氣地還擊了啊。”

  他的雙目忽然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紫色光芒,隨即,淡紫色的蠹痕開始暴漲,一瞬間壓倒了範量宇的灰色蠹痕。範量宇反應也快,急忙縮小蠹痕的範圍,僅僅保留了半米左右的半徑,剛剛好護住他和文瀟嵐。

  “識時務者為俊傑!”年輕人仰天大笑,“你也看出來我們之間實力的差距了嗎?”

  文瀟嵐呸了一聲,正想反唇相譏,範量宇搖搖頭:“鬥口無用。他的力量比前天兩人合攻我的時候更強了,我就算不受傷,也只能和他戰成平手。”

  “兩天的時間而已,怎麽可能?”文瀟嵐很吃驚。

  “沒什麽不可能的,附腦本身就是可以不斷強化的,”範量宇冷笑一聲,“唯一的風險無非是附腦壓倒了本腦,從此失去控制、成為魔的附屬而已。所以我們幾大家族的人都會很謹慎,但別人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想法。”

  “鋌而走險,只是為了所謂的力量,值得麽?”文瀟嵐搖搖頭。

  “人生就是鋌而走險,無所謂對錯,”範量宇說,“別走出我的蠹痕,不然你會死得很難看。”

  不必範量宇提醒,文瀟嵐也絕對不敢離開他半步。這個年輕人的蠹痕已經迅速擴展到了接近百米的半徑,有著十分清晰的紫色界限,在這個界限之內的黑色野草,都在一點點地——液化。它們失去了固態的形體,化為黑色的漿液,在地上縱橫流淌。同樣的,被範量宇擊毀的那些骷髏的碎骨也都跟著液化為白色的濃漿,混在黑色液體裏,十分醒目。不過範量宇的蠹痕把這些液體全部擋住了,沒有沾到兩人身上。

  “像不像咖啡拉花?”範量宇咧嘴一樂,“不過你要是碰到一點這種‘咖啡’,你的身體就會溶化。”

  文瀟嵐打了個寒戰,簡直動也不敢動了。範量宇的蠹痕就像是這條黑色河流中的孤島一樣,島上的兩人苦苦支撐,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

  “現在該怎麽辦?”文瀟嵐低聲問。

  “等,看誰的力量先用盡,”範量宇說,“蠹痕之間的較量就是這樣,誰扛不住了,就會被對方擊破、吞噬。現在看起來,先扛不住的大概是我。”

  “也就是說,我們得死在這裏了。”文瀟嵐嘆了口氣,很是憂郁,卻並不顯得太害怕。在她的周圍,範量宇蠹痕的勢力範圍之外,整片草原幾乎都已經全部溶解為黑白混雜的劇毒漿液,還不斷泛著氣泡。如範量宇所說,先是年輕人蠹痕範圍內的一切發生液化,然後這些毒液再去沾染溶化蠹痕之外的野草,形成一條毒液的長河。當範量宇力量耗盡而無法維持蠹痕之後,他們兩人也將會和那些黑草與碎骨一樣,化為液體,消失無蹤。

  “你好像不怎麽害怕?”範量宇斜眼看她,“我還以為你會捶胸頓足嚎啕大哭呢?”

  “我才不會!”文瀟嵐白了他一眼,“就算要死,我也得注意形象,死也要死得好看!”

  “說得也是,”範量宇笑了笑,“這裏景色不錯,挺適合尋死的。不過你未必會死。”

  “未必會死?什麽意思?”文瀟嵐一愣,“難道我們還有辦法反敗為勝活下去?”

  “反敗為勝是有可能的,活下去也是有可能的,不過,不是‘我們’。”範量宇擡頭看著天空中的紅色殘月,神情仍舊十分淡漠,似乎這個人除了發火殺人之外,就再沒有任何其他的情感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