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升仙 三(第2/3頁)

  正好此時從事電影工作的丈夫在外地參與某部新電影的拍攝,女兒也正在大學裏讀書。她下定了決心,準備盡快去中國。正好這時候,“全球信息化考古學與新人類學研討大會”給她發來了邀請函。如果是在往常,詹瑩自然會對這種山寨大會不屑一顧,但現在,這封邀請函正好替她省了事,也算是個掩蓋真正出行目的的借口——倘若旁人不去深究該大會的真正性質的話。

  來到中國的第一天晚上,盡管已經疲憊不堪,她還是在酒店草草梳洗了一番後,立即動身去往卡萊爾告訴她的地點——位於京郊的一間精神病院。

  由於那裏位於郊區,沒有出租車願意去,最後她以兩倍高價叫了一輛黑車,在天黑時才輾轉找到了那間精神病院。她這才發現,這家所謂的“精神病院”其實只是一家民辦的精神病人管理機構,收的都是附近郊區無錢進入正規精神病院治療的窮人,早在數年前就因為沒有醫療衛生機構資質——顯然不可能有——而被管理部門叫停了。病人都被遣散回家,裏面的醫生、護工、看守也都紛紛離去,只剩下當初建立這間精神病院的人,還在固執地守在那裏。

  “那個人,他自己就是個瘋子!”替她指路的村民說,“你最好別去招惹他!”

  所以現在擺在詹瑩面前的是一個荒蕪的大院子和院子中央的一棟破舊的二層樓房。太陽已經落山,濃雲遮蔽著天空,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嗚咽般的風聲。幾裏以外的村莊裏的點點燈火,更加將這座荒蕪的大院襯托得陰森可怖。

  詹瑩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作為考古學家,她也並不乏在潛伏著野獸的黑暗荒野裏過夜的經歷,但不知為什麽,這座廢棄的精神病院給她帶來一種潛意識裏的恐懼感。就像是有一只毛茸茸的蜘蛛趴在你的後背上,即便你還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麽,也會瞬間背脊發涼。

  但她還是走了進去。大院裏雖然一片黑暗,但在二樓最深處的角落裏,還有一點微弱的搖曳光亮,看來像是蠟燭。有蠟燭,自然就有點蠟燭的人。

  打亮手電踏進樓裏的時候,她微微有些驚奇。這座院子從外表看起來荒蕪不堪,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灰撲撲的樓房也十分破敗,墻皮大塊大塊地脫落,留下一個個慘白的瘢痕。但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樓裏卻出乎意料地幹凈,電筒光照下的地面上近乎一塵不染,墻面也刷得潔白如新。樓道裏雖然空曠,卻看到任何多余的雜物。

  難道是這位“院長”每天仍然在一絲不苟地打掃著這間只剩下他一個人的瘋人院?

  詹瑩小心翼翼地走上二樓,沿著燭光找到了那個房間。房門上掛著“院長室”的標牌,此情此景下顯得有些滑稽。

  “有人在嗎?”詹瑩輕輕敲了一下門。

  等了一會兒,門裏傳來一個含含混混的聲音:“進來吧。”

  詹瑩推開門,走了進去。她發現這個房間裏依然還是辦公室一樣的布置,辦公桌、辦公椅、文件櫃、沙發,簡單而整潔。不過電燈沒有亮,只有辦公桌上點著一支蠟燭。

  另一樣不太協調的是靠窗放著的一張鋼絲床。床上此刻有一團模糊的黑影,那是一個裹在杯子裏的人。現在正是夏末,氣溫頗高,但這個人卻把全身都藏在被褥裏,好像半點也不覺得熱。

  “請問,你就是魏崇義先生嗎?”詹瑩問。

  “你是什麽人?”對方反問。他的嗓音嘶啞難聽,就像是在用生銹的鋸子鋸木頭。

  “我是霍奇?哈德利教授的學生,我叫詹瑩,”詹瑩說,“是哈德利教授讓我來找你的。”

  “哦?霍老頭的學生?”對方的聲調裏微微有些驚詫,“十多年了,我還以為他早就死了呢。”

  “我不知道他現在的下落,也許死了,也許活著,”詹瑩說,“我是因為被某些事情耽誤了,才會現在才來找你。”

  她簡單解釋了一下為何卡萊爾直到十三年後才把資料的存放地點告訴她,魏崇義點了點頭:“這個解釋倒是很合理,倒黴的美國人……不過,得有鑰匙才能打開那個箱子,而且我必須先看到鑰匙,才能把箱子給你。”

  詹瑩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鋼絲床前,把那把中式的黃銅鑰匙遞給對方。魏崇義伸手接過鑰匙時微微擡起了頭,昏黃的燭光下,詹瑩看到一張蒼老憔悴的面容,鼻端更是聞到撲鼻而來的濃重中藥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