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兵臨熊慶州(第2/5頁)

回去的路上,戚肩問我:“先生,前些日子聽史將軍講兵法,也聽了將軍說的‘六地’,只是到了地頭上,我怎麽分不出來呢?像剛才,我就以為熙恩峽是險地。”

我想了想,道:“這個,別的將軍如何判斷我不知道,我是靠想的。”“想的?”戚肩一臉迷茫地看著我。我笑了笑,道:“就是根據地形想象一支大軍,算是我軍。然後再想象一支大軍為敵軍,讓他們在心裏打一仗,思索破綻,然後填補它,直到自己想不出破綻。”

戚肩想了很久,才又問我:“先生,那若是我想不出破綻,敵人卻想到了呢?”我笑道:“這便是勝敗之數了,被人抓住了破綻便只有輸了。”戚肩馬上又問:“那若是沒有破綻可尋呢?”

“不可能,凡是計策必有破綻,或者說,計策本身便是一個破綻。”我堅定地將師父告訴我的話轉給戚肩。從他臉上我就知道他更不明白了,道:“比如今次,長古川隆二若是不設計,那我的安排便是庸人自擾,徒尋煩惱。但他既然設計了,我便可以將計就計,讓他自食惡果。推而廣之,你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戚肩想了想才道。

我看出他還沒有徹底明白,其實當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現在似乎開了竅,過去想不明白的事情豁然洞開。“戚肩啊,兵法有三十六計之謂,我看只有兩計。”我故意說得大聲,讓旁邊的兩位將軍也聽到,“其一,將計就計。其二,走為上。”

“走為上?那也算是計策?”戚肩不解。

“此計因為不是計,所以破無所破,是為上上策啊。”

我瞟了一眼鄭歡和石載,兩人皆是一臉沉思。

十二月十九,雖然是高濟南部,卻依然哈氣成冰。

“先生,你看那些灌木上的雪。”鄭歡遙遙指了指。倭奴太不小心,居然連樹上的雪都被碰掉了,顯然比別處薄了一層。

我笑了笑,道:“就當沒有看到吧。”說完,傳令下去,五人一排,共二十排,一班班過去。

鄭歡聽令之後,恍然大悟一般,問道:“先生可是昨日便想到了?”

我點了點頭:“並沒有什麽玄機,只是將計就計,見招拆招罷了。”有時候我也覺得很有趣,很簡單的事,可惜很多人就是一時想不到。這“一時”之差,成就了多少不同的將軍。

日頭升到中天,我軍已經過去了五曲。“鄭將軍,接下來幾班,讓劉欽裝幾車土,派些高濟人送過去,每次走五什人。”

“可是倭奴等不住了?”

“我也並非拿高濟人作餌,只是高濟人未經磨練,遭襲之後必定混亂逃竄,如此可慢倭奴之心,使其以為我軍並非有備而來。”我怕他誤會,解釋道。

“大夫怎知倭奴以為我軍並未看穿他們的伏擊?”鄭歡傳了令,又問我。

“呵呵,鄭將軍倒和孫仲進一般了,打破沙鍋紋(問)到底。”我輕輕一笑,“敵將並非庸手,若是知道我的用意,豈會放五千人過去?若是將軍不信,可看出擊的倭奴打哪裏:若是攻我過去的五千人,說明他們看出來了。若是攻我大部,便是執迷不悟,自尋死路。”

鄭歡一笑:“不論攻哪裏,大夫的妙計已經得售。”

“若是他們按兵不動呢?”我問鄭歡,鄭歡一愣,道:“那就冷死他們。”

我當然不會等老天冷死倭奴,但是倭奴居然真的按兵未動。

“先生,真有伏兵嗎?”戚肩問我。

我看著峽口外面,道:“只要沒有出來便是伏兵,傳令下去,全軍警戒,防止敵軍襲我後路。”

長古川隆二雖是倭奴,我卻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不錯的兵家,甚至比我大越的不少將領更懂得用兵。我不知道為什麽,他的伏兵一直都沒有出來。

就在我打算拔營前進的時候,有倭奴送來一封信,裏面只有四個字和一個名字,讓我心頭如同被錘了一記。信裏寫著:“你中計了。”名字是“長古川隆二”。帳裏的將軍面面相覷,一時間靜得如同無人之境。

“派人去熙恩峽兩側勘探,另派快馬聯系史君毅部,看看境況如何。”我吩咐道。

辰時三刻,探馬回報,熙恩峽兩側有近一人深的壕溝,只墊有一層幹草。

“詐伏?”石載顯然是不好意思直說我判斷失誤。

我沉思不語,正思索間,帳外有人大聲叫嚷著自己是探馬營斥候,要見我回報軍情。斥候和令兵一向可以在軍中往來無忌,甚至騎馬奔馳,不知為何他被衛兵阻了。我當下問道:“何人喧嘩?”

帳幕掀開,一下子擠進來三個人。當中一個衣甲不正,甚至還穿著草鞋,不過臉色紅潤,雖談不上英俊瀟灑,卻五觀端正,很是讓人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