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幽帝】8(第3/4頁)

我不殺你,也不傷你,我只想看你在這裏生活的樣子——他這樣跟女人說。

女人不敢有任何反抗,心驚膽戰地住了下來,其間也逃跑了好多次,可她哪裏有法子離開鬼針島。

他讓四腳蛇給她抓魚吃,他站在窗口看她對鏡梳妝的樣子,每天都這樣,他只是看看。

可是,不到一個月時間,女人在一個清晨死去了,坐在織機前,不是自殺。他不知道為什麽。

但從此以後,他大概是愛上了那種有人可以讓他“看看”的感覺,他不再拒絕來求他保護的妖怪,他跟它們說,只要你們帶年輕女人跟小女孩給我,我就保你們過天劫。

數年間,有三只妖怪成功地做成了交易。

他享受著這一切,看著那些被他認為跟阿藤很像的女人,抱著可愛的小女孩在雲屋裏生活的樣子,就覺得心裏不那麽難受了。他甚至想加入到她們的生活裏,跟她們一起吃頓飯,但是,他每次分身出現,就把孩子嚇得哇哇大哭。算了,還是在窗外看看就好。

但,這些女人和孩子全部都在來鬼針島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死去,症狀跟第一個女人一樣。直到這裏有了四座雲屋,他才覺得事情不對,讓四腳蛇去查,原來鬼針島上的巖石散發出的古怪腥氣,對妖怪無害,卻是人類的慢性毒藥,會在毒發之時讓人不知不覺停我止呼吸。人類根本不能在鬼針島上存活超過一個月。

知道這個後,他一整天都沒說話。

大概因為雲屋的緣故,裏頭的遺體都沒有腐壞,他總是舍不得把她們扔到水裏,依然讓她們保持著生前最後的模樣。

後來,再有妖怪來找他,他不再提出這樣的交易,看得順眼的,就幫,不順眼的,不幫。時間一天天過去,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命運裏,越走越遠。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飛鱗告訴我們的,它是整件事唯一的目擊證人。

我冷冷看著“宋先生”,說:“飛鱗雖然有眼睛,可那基本上是個擺設,看不清東西的,它們是僅靠氣味來分辨一切的妖怪。你老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把家裏以及小蝶身上都灑滿硫磺,為的就是破壞飛鱗的嗅覺。”說罷,我把未知抱過來,看著她後脖子上一塊不起眼的,已經幹涸發烏的血跡道,“你再趁機將小蝶的血抹在未知身上,如此,飛鱗自然把未知當作小蝶帶走。你也真是機關算盡,動歪腦筋動到我家未知頭上。你也不看看她爹媽是誰!”

“宋先生”突然笑出聲來,一副已經不怕生死隨我們處置的模樣:“正因我知道未知的父母是怎樣的家夥,我才選中了她來代替小蝶。”

我跟敖熾愣了愣。

“飛鱗突來,說三天之後帶走小蝶,我與這妖物好歹在鬼針島上共渡數十載,太了解它乖戾殘暴的性子。雖不知它要帶走小蝶的真正目的,但我肯定落在它手裏,小蝶是沒有活路的。當然,也可能是島上那個蠢貨指使飛鱗來搶孩子,可是,我如何能讓我的孩子被搶走?”他一字一句說得倒是暢快,“我如此不易才得來今天的生活,阿藤與小蝶對我而言重於一切,我費盡心思割斷鬼針島的一切,我把我們的日子過得那麽幸福那麽好,我不能讓這些怪物毀掉我的人生!”他又笑,笑得很難聽,“別人應該鬥不過這些怪物,但我想你們一定可以。我曾聽不少人誇獎你們的不停,說世上沒有你們找不回來的東西,還有人說你們本就身懷異能,連天仙觀的木道長都對你們畢恭畢敬。而你們平日裏的言行,在我看來也不是泛泛之輩。呵呵,你們一定能幫我的忙。”

“幫忙?”我頓時恍然大悟,指著他,“你選中未知,不是因為相信我們有能力把她找回來,而是算準了她一旦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夫婦倆暴怒之下必然將鬼針島夷為平地,從此,你大可帶著妻女遠走他方,再無後顧之憂。之前你裝無能裝不知情甚至對阿藤都不說實話,但又故意露出疑點惹我們懷疑,就是為了不讓我們看穿你的真正意圖,讓我們以為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發現的端倪,好一招借刀殺人啊。”

敖熾一聽,到底忍不住,一腳將他踹翻在地,罵道:“畜生!你偷了人家的生活不說,還偷了我的孩子讓我們幫你殺人滅口!”

這一腳很重,他幾乎爬不起來,只能半坐起來,忍痛笑道:“我此生計算錯兩件事。一是飛鱗竟會幫他,我本以為他此生都要困於鬼針島,永遠不可能再介入我的生活。二是沒想到飛鱗這樣的怪物會轉了性子,不但沒有吃掉未知,還願意給那個家夥當證人。”他看著飛鱗,問:“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