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陳靖仇受了敖墨的一擊,又被震得在無憂宮屋頂上全力一撞,人幾乎都要散架。拓跋玉兒抱著陳靖仇,見他雙目緊閉,氣息只出不進,只覺胸口像堵了塊石頭一樣,說不出的難受,心想:我管陳大哥叫笨蛋,其實自己才是個大笨蛋!陳大哥沒救回來,氐人族只怕也被我害得要大難臨頭,這可怎麽辦?

  她越想越傷心,淚水已滾滾而下,只是在海水裏看不到而已。小雪只覺陳靖仇的身體已開始發涼,卻又喘不過氣來,大概傷得太重,自己的療傷咒亦已失效,又是痛苦又是害怕,亦不住流淚。突然,拓跋玉兒抱住陳靖仇的頭,將嘴對準了陳靖仇的嘴。小雪道:“玉兒姐姐,你在做什麽?”

  拓跋玉兒擡起頭道:“陳大哥眼下呼吸困難,以前姐姐說過,這等情形之下可以助他呼吸,給他續命。”說完又低頭向陳靖仇嘴裏吐氣。小雪見拓跋玉兒將氣息吐進陳靖仇嘴裏,陳靖仇的胸口又有點起伏,心想:原來還有這辦法!見拓跋玉兒吐了幾口氣已氣喘籲籲,便說:“玉兒姐姐,我來。”拓跋玉兒卻道:“不用,我來吧。”

  待拓跋玉兒給陳靖仇送了二十幾口氣息進去,陳靖仇忽然咳嗽起來,嘴裏湧出一團淤血。小雪又驚又喜,道:“玉兒姐姐,陳大哥醒了!”

  陳靖仇睜開眼,見兩個少女圍在自己身邊,驚道:“小雪!玉兒!敖墨呢?”

  拓跋玉兒道:“他死了!”說完,忽地抽泣起來。陳靖仇心道:玉兒又鬧什麽別扭了?微笑道:“玉兒,別哭了,我已經沒事了。你們方才救了我?”

  小雪道:“是玉兒姐姐,給你嘴裏送氣進去。”

  陳靖仇愣道:“送氣?怎麽送?”卻見拓跋玉兒臉上泛紅,這才恍然大悟,心裏也有點甜意,低聲道:“玉兒,謝謝你。”

  拓跋玉兒臉上卻仍然沒有喜色,搖了搖頭道:“陳大哥,我上了敖墨一個大當。”說著,將一邊的崆峒印遞了過來。陳靖仇見她將崆峒印摘了下來,不由一驚道:“什麽?糟了,不知氐人族會有什麽大難。”

  拓跋玉兒睜大了眼,眼圈紅了紅,忽然放聲哭道:“陳大哥,我真是個大笨蛋!”

  陳靖仇見她哭得傷心,不忍道:“玉兒,別哭了,事已至此,先不要多想了,把崆峒印裝回去再說。”

  拓跋玉兒答應一聲,抹了抹眼睛,起身將崆峒印裝回原位,又回來道:“陳大哥,這樣行了嗎?”

  陳靖仇道:“希望沒有事。”

  他支撐著要站起來,但受傷太重,竟然站不起來。拓跋玉兒和小雪連忙一邊一個扶起了他,三人慢慢走出無憂宮。一出宮門,陳靖仇摸出先前阿美給的那個骨笛道:“叫小海過來吧。”

  小雪突然道:“咦,那兩個氐人姐姐怎麽還沒走?”

  無憂宮門前,先前被蝦兵蟹將抓來的兩個氐人少女還在那兒,只是都伏倒在地。陳靖仇心頭一沉,忖道:難道這便是女王說的,摘下崆峒印要有的大難嗎?他道:“快過去看看。”

  走到一個氐人少女身前,小雪彎下腰推了推她道:“姐姐,你怎麽了?”一推之下,卻覺這少女身體僵硬幹癟,竟是死了。她嚇了一跳,叫道:“姐姐!姐姐!”只是看上去,這氐人少女臉上盡是皺紋,手上亦皺紋累累,哪還像個少女,完全是個因年老過世的老婦。她心下茫然,正不知出了什麽事,卻聽另一個氐人少女發出了一聲呻吟,小雪連忙走到她跟前,扶起她道:“姐姐,你怎麽了?”

  那氐人少女同樣也已衰老不堪。聽得小雪叫她,她睜開眼,低聲道:“姑娘,是不是把崆峒印摘下來了?”

  小雪吃了一驚,問道:“摘下來就會這樣?”

  “崆峒印是維持我族青春不老的神器,一旦摘下,我們就會回復到本來年紀,全都老朽不堪了……”

  這少女呻吟了幾句,頭一沉,竟也已死去。她的話雖輕,拓跋玉兒也已聽到。拓跋玉兒心中已是一片冰涼,忖道:原來摘下崆峒印,氐人族會有大難便是如此。我怎麽這麽傻!

  陳靖仇見拓跋玉兒眼圈又在泛紅,知她心裏自責,便安慰她道:“玉兒,先回去再說,想想有什麽別的辦法。”

  他不說還好,一說,拓跋玉兒更是傷心,淚水不住淌下,就算是在海底仍然看得到。這時小雪已喚來小海,和拓跋玉兒扶著陳靖仇登上小海之背,三人又向氐人國駛去。

  等小海回到先前出發的那個深潭,拓跋玉兒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這裏的氐人也像無憂宮前那兩個氐人少女一樣衰老而死。但遠遠望去,卻見潭邊立著一個女子,看身形,正是阿美,她心中一寬,忖道:看來裝回去就行了。待小海到了潭邊,一見阿美,拓跋玉兒的心便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