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7頁)

  陳靖仇笑道:“小雪,你療傷的本事可比我大得多了。”他從腰間摘下那只大鳥,伸手便去拔毛。只是他沒幹過這活,手腳既慢,拔得也不幹凈,拓跋玉兒在一邊看不過去,劈手搶過道:“陳公子,還是我來吧。”

  陳靖仇道:“玉兒姑娘還會燒烤?”

  拓跋玉兒道:“要是連這個都不會,我就不姓拓跋了。”她想到姐夫對陳靖仇都青眼有加,陳靖仇的本領也的確不在自己之下,這次與他同來,她總有點不服氣。這回自己卻有一樣壓倒了陳靖仇,當真說不出的得意。

  拓跋部遊牧為生,吃的大多是燒烤,拓跋玉兒料理起來果然比陳靖仇麻利多了。陳靖仇聽她的話中越來越有溫柔之意,心想:玉兒當初可是口口聲聲罵我隋狗,要是張大哥現在見了,只怕要呆個半天。他自知幫不上手,便揀了塊地方坐下。這時小雪忽道:“陳大哥,他醒了!”陳靖仇忙湊過去道:“喂,朋友,你怎麽樣?”

  這人腿上的傷經過小雪治療,雖未好全,卻也好了大半。只是他受傷後失血過多,人仍是有氣無力。見自己已坐在火堆邊,這人眼裏落下淚來,哭道:“多謝幾位救命之恩。”

  陳靖仇道:“沒關系。你是誰?要去哪兒?”

  這人嘆道:“公子,我叫齊二郎,本是東萊人氏。前幾年,皇帝征召士卒遠征高句麗,結果大敗而回,我的部隊被打散了,便想逃回家。誰知在泰山腳下,又被一夥山賊裹脅上山。昨天,有一支官兵前來抄山,山寨被破,我被砍了一刀,逃到這兒再沒力氣了。”

  皇帝因為高句麗不臣,發大兵遠征,結果高句麗大將乙支文德據城死守,到了冬天,因為隋兵缺乏寒衣,凍死大半,乙支文德趁機突襲,隋兵因而大敗。這是前兩年的事,陳靖仇也聽師父說起過,這齊二郎居然能逃回來,真算命大。只是這兒離東萊城也不甚遠,他仍然回不了家,造化當真也是弄人。陳靖仇心下惻然,道:“齊二郎,別擔心了,我們也要去東萊城,帶你一塊兒走吧。”

  帶上齊二郎,走得便慢了。拓跋玉兒雖然著急,但也沒說什麽。能救下一個人,總是好的。他們一路走去,遇到了好幾具屍體,齊二郎說那都是山寨上的嘍兵。皇帝屢屢征兵遠征,不願去異國送死的,往往就落草為寇,結果苦的更是附近百姓。齊二郎說起自己的九死一生,更是不勝唏噓。

  他們遇到齊二郎的地方已離東萊城不遠,雖然走得慢了,兩天後便已到東萊城。一見到故鄉的影子,齊二郎便滿目熱淚,待找到齊二郎家,他妻子、兒子見他回來,一家人更是抱在一起哭作一團。拓跋玉兒本來還怕耽擱了正事,但看這一家人哭成這樣,眼眶裏也有點濕潤,心想:原來隋人中也有這麽苦的,我只道我拓跋部盡遭隋人欺淩。

  待齊二郎一家哭完了,又齊齊向陳靖仇他們磕頭道謝,非要留他們多住幾日。陳靖仇忙扶起他們,道:“別這樣了,我們還有另有要事,得馬上告辭。”他想了想,順口道,“二嫂,不知你有沒有聽到消息,說宇文太師要到東萊城?”

  齊二嫂一怔,道:“宇文太師?不曾聽過,倒聽說有個將軍前些日子來東萊城,四處看了許多。”

  拓跋玉兒道:“那將軍叫什麽?”

  “姓楊,叫……”

  齊二嫂尚未說完,陳靖仇已急道:“楊拓?”齊二嫂眼睛一亮,道:“是!我聽那些兵說起來,是叫‘楊拓將軍’的。”

  陳靖仇的手一下握緊了。雖然宇文太師沒來,但這個楊拓是師父的宿敵,沒想到也來了東萊城。他道:“現在他還在城裏嗎?”

  “前兩天已走了。聽說,他們是要去泰山之巔。”

  陳靖仇和小雪、拓跋玉兒兩人對視了一眼。他們來時曾路過泰山,泰山腳下確實駐紮了一支軍隊。若那時知道領兵的是楊拓,說什麽陳靖仇都要前去會會他。他們正想著,在一邊玩著的齊二郎的兒子阿寶忽然道:“娘,你說的是不是宇文太師?”

  陳靖仇和小雪、拓跋玉兒三人都是身子一震,小雪走到阿寶身邊,撫了撫他的頭道:“阿寶,你怎麽知道?”

  阿寶眨了眨眼道:“那天我在門外玩,看到有個背後背著兩把劍的將軍走過,說是什麽宇文太師交代的,還說是要什麽‘頂’。可是他邊上有好多兵卻是擡了個大木箱,沒有去頂啊。”

  拓跋玉兒聽阿寶這麽說,臉一下變得煞白。小雪看她臉色有異,站起來拉住她的手道:“玉兒姐姐,怎麽了?”

  拓跋玉兒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喃喃道:“雙劍!就是他!就是他殺進我部中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