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引力

依舊是夜晚,依舊淫雨霏霏。

阿什利將她壓在冰涼的磚墻上。把車停好之後,他說有東西要讓她看,於是兩人便下了車,但結果卻是如此。城市的各種聲響包圍著他們——與大城市相比或許溫柔了許多,但卻依然喧鬧:汽車喇叭、人的叫喊、大笑、遠處飄來的悠揚的音樂。

墻壁上的涼氣沁入肌膚,阿什利趴到了她的身上。

“滾開!”她一把推開了他。可他立刻又嬉皮笑臉地黏了上來,像只聞到奶酪味兒的蒼蠅。

“你認識他,”他自鳴得意地低聲說道,“那個卡車司機。”

“他讓我搭過車,僅此而已。他只是個路人甲。”

她能聞到他的呼吸,薄荷味兒。她很納悶兒阿什利怎麽會有嚼不完的口香糖。此刻,她希望自己的呼吸能像煙灰缸一樣臭烘烘的。

阿什利用鼻尖碰著她的鼻尖,而後又用臉頰貼著她的臉頰。他的皮膚很光滑,沒有胡楂,像女人一樣。熱乎乎的空氣直沖進她的耳朵。

“只是路人甲?鬼才相信。你喜歡他。”

“放屁。我才不喜歡他。”

“不,你不喜歡我,但你絕對喜歡他。”

他咬住她的耳垂,很有分寸地用著力,既不會咬出血,又讓她感覺耳朵快被咬掉了一樣。

她再次把他推開。他無賴似的笑著,雙手扳住她的屁股。

“我對他沒興趣。我對誰都不感興趣。”米莉安說。

阿什利摸索著她的臉。她能感覺到他正注視著她。他的目光仿佛一雙無形的手。米莉安一陣迷亂,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猶如一只折翅的小鳥。

“沒那麽簡單,這裏面另有隱情。”阿什利說。他悄悄解開了米莉安牛仔褲上的扣子,手指在她的腰間漫無目的地來回遊蕩。他圓睜著雙眼,仿佛洞察了一切,“他是你的目標。”

“去你媽的。把手拿開。”

但她顯然只是說說而已。

接著,阿什利拋出了最致命的問題。

“他什麽時候會死?”

他的手緩緩向下滑去,用手指肆意挑逗著她。她下面已經濕得像夏天的沼澤地了。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去死吧你。”

他的手指輕輕彎曲,進入了她的身體。她情不自禁地喘息起來。

“我可以幫忙。”

“我不需要你幫忙。”她想盡情地大聲呻吟,但這欲望被她拼命壓了下去。

“他是個卡車司機,卡車司機都很有錢的。我可以幫你把錢弄到手。”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他用拇指和食指在下面輕輕一捏,她便立刻閉上了嘴巴。她覺得虛弱無力,身體不受自己控制,像個沒有生命的機器人,只能任由阿什利擺布。

“你絕對需要。”

他的手指插得更用力了些,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旅館房間。床上鋪著印花床單,金邊兒的鏡子四周鑲著老式櫥窗風格的電燈,墻上掛著一幅玉蘭樹油畫。房間看上去整潔幹凈,只是即便用了濃濃的消毒劑也還是難掩那股潮乎乎的黴味兒。

米莉安坐在床沿抽煙,她盯著那個鐵皮箱子,猜測著裏面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她一絲不掛,腳趾摩挲著地毯。又一家旅館,又一次上床,又一支煙。重復,循環,像停不下的旋轉木馬。她想喝酒,想一醉方休。

阿什利一邊刷牙一邊從浴室裏走出來,另一只手上拎著他的平角內褲。

“強奸犯。”米莉安說。

“自願就不算強奸啦。”他擠眉弄眼地回敬道。

“我知道。我完全可以打爛你的下巴,我的目的不過是想讓你討厭我罷了。”

阿什利嘴裏含著牙刷,喃喃說道:“我可不討厭你。”

“這我也知道。”

回到浴室,阿什利漱了漱口,吐掉,然後又漱了一次。

“我說不就是不。”米莉安大聲說。

“不一定。”他在浴室裏應了一聲,隨後又走了出來。他用手背擦著嘴角的牙膏泡沫,“說說時間吧。”

“時間?”

“那卡車司機的死亡時間。”

“他有名字,叫路易斯。”

“哼,隨便。對我來說,目標就是他的名字,受害者就是他的姓。他有錢,我就知道這麽多。卡車司機通常都有錢。他們收入高,但花錢的時間少,除非他有老婆。他有老婆嗎?”

“他說他老婆把他甩了。”

她感覺自己像個叛徒,一個肮臟的內奸。

“那他鐵定有錢,而且很可能不會存在銀行裏。因為他們每天東奔西走,今天在托萊多,明天在波特蘭,後天又去了他媽的新墨西哥——到了用錢的時候卻找不到銀行就麻煩了,要知道路上用錢的地方可多著呢。況且多半卡車司機都是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他們每到一個休息站,不是買春,就是買毒品。在皮條客和毒品販子那兒他是刷不了卡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