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昆侖 第九關 星辰亦如幻(第2/3頁)



  “祂就是你師父。作為一個真人,祂參悟了與天地同理、與萬物同體的至理。但作為一個世人,他仍然被人生的恩怨情仇困擾著。十年前,你師父請我用神裂把他的道樞與人樞分離,道樞體天驗地,與天地同始終。你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他悟道時留下來的影像。”

  川穹道:“那人樞呢?”

  “人樞……人樞還在這個世界浮沉啊。”說話的卻不是心中的那個聲音,不知什麽時候,一個人已站在川穹身邊。

  川穹聽到這個聲音,回過神來,沖口叫道:“師父!”

  藐姑射道:“十年前,我錯了。我自以為神裂之後不會再受到作為人的困擾,可是神裂之後,作為天地一部分的祂解脫了,而作為人的我卻也沒有就此消散。我的情依然在,我的痛苦依然在。不但是我自己的痛苦,連我師父的痛苦、我祖師的痛苦……甚至上溯到那個始祖的痛苦,都由我繼承下來。那持續了千百年的痛苦,以命運乖遷、情虐糾纏的世俗形式壓在我身上,煎我熬我,烹我烤我。沒有歇止,也看不到盡頭。”

  川穹道:“那祂呢?”

  藐姑射道:“祂?祂已不是人了。大而言之,祂是萬千星辰,小而言之,祂是一堆塵埃。”手一揮,那個星系化作億萬光點。“有時候我真不知道,祂到底是真的存在,還是一種虛幻的想象!”

  川穹道:“師父,現在的你,是不是不完整的?”

  “不完整?哈!怎麽會不完整?祂不是我的一部分,而是我的一個片刻——十年前的某刻我所體悟到的一切。所以祂是完整的——祂是那片刻的我。而我也是完整的——我是那片刻以後的祂。不同處僅僅在於,我是個人,而祂已經不是了。”

  川穹道:“師父,我不懂。”

  藐姑射道:“不懂便不懂,懂了也化解不了你的痛苦,既然如此,懂了又有何用?”

  川穹道:“師父,我不痛苦。”

  藐姑射道:“不痛苦是現在,必定痛苦是將來。只要那個詛咒不消失,你總有一天會承繼我的命運。我不願你承繼我的命運,我的這個人生總有一天會走完,但如果你繼承了我的命運,那這一切將沒完沒了!所以我才把你送到至黑之地去。可惜你還是回來了。那件事我還沒問你,你到底是怎麽回來的?”

  川穹道:“因為我感應到了這個世界的某個人。”

  藐姑射道:“是哪一宗的傳人?”

  川穹道:“太一宗的傳人。”

  藐姑射道:“太一宗,又是太一宗。四大宗派糾纏不已,光是把你送去至黑之地,果然還是沒法斬斷這一切。”

  川穹心中一凜,道:“師父,你……”

  藐姑射道:“跟我來。”

  川穹跟著藐姑射,跳出了四界之外。藐姑射道:“近而觀之,四界似乎浩大無邊,但我宗跳出上下左右觀念的束縛而觀之,四界不過是弱水臨近基界的一個小島。川穹,你知道這四界的來歷麽?”

  川穹沉吟道:“是我們祖師創造出來的吧?”

  藐姑射道:“不完全對。當軒轅黃帝之時,四宗道始分而宗派未離,乃以太一之法令弱水之流為之中斷,以洞天之法在斷裂處開辟出一個空間,以長生之法實之以萬物,以精魂之法賦之以神靈。四界本為一體,後世才漸漸分野。至奈月時,才鼎定了如今混沌居上、其他三界在下的局面。”

  川穹遙望混沌界之上那片無邊無際的水光,說道:“師父,弱水究竟有多大?”

  藐姑射道:“我不知道。也許沒有盡頭,也許只有數十丈。千百年來,大多數來到昆侖的人未見過弱水本體,只看到弱水支流,便以為那不過如塵世間一大河,他們卻不懂得,弱水之大不可知,弱水之質不可測,那是鬼神世界延伸到我們這個世界的邊緣,還是人類的我們是不能碰觸的。”

  川穹道:“您也沒過去嗎?”

  藐姑射道:“我過不去,也從沒這個想法。所有有形體的東西都沒法過去,而弱水那邊的世界我們又沒法感應到,所以無法跨越。心宗的高手以靈魂脫竅之法強渡,但究竟能不能過去,卻是難說。”

  說話間,昆侖基界轟隆隆如萬雷齊響,同時有兩道強光越過三千山河,射入奇點之界內。

  川穹道:“師父,他們在幹什麽?那兩道強光又是什麽?”

  藐姑射出了一會神,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莫去理他,至於那兩道強光,你應該猜得到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