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王都 第五關 齋戒(第2/3頁)



  “當然不能。”於公孺嬰道:“夏都的城墻、城門、地面、水道都施加過禁制!有都雄虺這樣的人主持,這個夏都就像是一座巨大的陣勢!比大鏡湖和血池更森嚴的陣勢!這裏是大夏數百年根基所系,固若金湯,就是能入地飛天的桑谷雋和燕其羽,只怕也難以在這裏來去自如。甚至伊尹大人親自來了也難有用武之地。總之在城裏我們是不能輕舉妄動的。”

  “在城裏不能輕舉妄動!虧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就在城裏,像一百多只被人扣在陶甕中的魚鱉,等著人家來殺呢。”有莘不破冷笑道:“難道你還希望夏人會放我們出去不成?”

  “夏人自然不會主動放了我們。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們對我們也還很優容,大概是因為有絕對把握能壓制住我們吧。”於公孺嬰沉吟道:“只是不知道夏人下一步會怎麽做。”

  “於公孺嬰下一步會怎麽做呢?”江離沉吟著,他當然不相信這個鷹眼男人當真會束手就縛。

  都雄虺坐在客座上一語不發。這裏是九鼎宮,江離接掌太一宗門戶之後,在夏都的地位和他持平。對此都雄虺竟沒有二話,因為這種局勢本來就是他故意造就的,就算江離成為九鼎宮之主,他也有把握控制這個年輕人。

  鎮都三門中,東君和雲中君仍然傾向於他,只不過表面上服從江離的指揮,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並未真正服膺,只有河伯這個重新歸附者才是真正效忠於江離。

  在捉拿有莘不破的行動上,都雄虺對江離的策劃沒有半點異議。實際上這個年輕人這段時間以來表現之佳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在龍門上圍住有莘不破之時他便想:“能把對方的行動料得這樣準確,果然只有昔日的戰友才能做到。”

  東君和雲中君唯血祖馬首是瞻,默然無語,河伯卻肯耿直而言:“宗主,我看那於公孺嬰推三阻四,多半另有圖謀。還是趁早把有莘不破捉進九鼎宮囚禁起來,免得夜長夢多!”

  江離道:“若要動粗,何必等到現在?你說於公孺嬰另有圖謀,可知他圖謀的是什麽嗎?”

  河伯道:“多半是要把有莘不破救出去。”

  江離道:“如何救?”

  “這……”

  江離問都雄虺道:“大人有何看法?”

  都雄虺笑道:“我也覺得暫時不用動武。只要展示壓倒性的實力讓這幾個小子自知必敗,想來他們多半會就範。不過那個鷹眼小子的想法我卻有些猜不透。如果說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把有莘不破帶回亳去,那就該趕在我們之前動手!以他的能耐,還有他和有莘不破的關系,應該能做到這一點才對。”

  “他確實能做到,不過,他想的應該更加深遠。”江離道:“他不但要把有莘不破的人帶回去,而且還要把他的心也帶回去。”

  “心?”都雄虺道:“你這麽一說,可連我也聽不懂了。”

  江離道:“他要有莘不破向命運低頭,不敢不回夏都去履行他作為儲君的職責。”

  “不敢?連國家都可以拋棄的人,還有什麽不敢的?”

  江離道:“不破的任性遲早會讓很多人受到傷害。可他自己卻不知道這一點——或者說,他拒絕去想這件事情。於公孺嬰這次親自把他送來夏都有兩個目的:第一自然是要把他送進城來之後再救出去。”

  鎮都三老連連冷笑:“癡心妄想!”都雄虺也嘿了一聲,道:“第二呢?”

  江離道:“第二就是讓有莘不破體驗一下命運的殘酷!讓他看到死亡的血腥!讓他不想看見的事情提前發生。”

  “不想看見的事情?”

  “是啊。”江離道:“先師曾和我講過屍積成山,血流成河的事情,但在親眼見到之前,我實際上並不能真正體驗殺戮原來是那麽慘。我對世事熱心起來,肇端是在無憂城。不破的情形其實和我很像。什麽天下興亡,現在對他來說不過是個很模糊的概念罷了。可要是和他有關系的人在他面前死去,那種震撼就完全不同了。”

  河伯驚道:“宗主的意思是……”

  “現在進城的這支隊伍,只有陶函商隊總人數的一半不到。這些人在夏都對整個戰局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他們唯一的作用,就是死。”江離道:“這一百個人,是於公孺嬰故意帶來送死的——於公孺嬰要讓有莘不破親身體驗到下屬為自己死亡的滋味。”

  河伯聽得毛骨悚然:“這些人不是他家商隊的子弟兵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