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山劍道 第十六關 三入血谷·燕子托孤

  午時二刻。環繞著血谷的血霧又一次現出那道縫隙來。

  有莘不破站在血谷之外,手按未出鞘的鬼王刀,大步踏了進去。血道的中點上,燕其羽和血晨正整裝待敵,看見他只有一個人來,燕其羽警惕地往天上望去,果然看見一個黑點劃過長空,她大驚之下,召來一股旋風托著芭蕉葉向那黑點沖去。

  有莘不破一步步地踏過來,沒有加快步伐,也沒有半點停下來的意思。每一步踏出就像一腳踩在血晨的大動脈上,當有莘不破離他只有十步的時候,血晨左腳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這一步,讓他喪失了剛剛鼓起的勇氣。有莘不破沒有使用法天象地,但在血晨眼中,他卻向一個巨人一樣壓迫過來。有莘踏進一步,血晨就後退一步,有莘前進十尺,血晨就後退一丈。這天的血道沒有戰鬥,血霧合攏的時候,有莘不破的後腳跟剛剛踏出血霧最裏面的邊緣。他立定,按刀,逼視著血晨,這個令人厭惡的敵人已經被他擊潰了!血晨狂吼一聲逃走了,有莘不破沒有撕爛他的身體,沒有毀滅他的元嬰,卻徹底摧垮了他的信心!

  燕其羽急急忙忙向於公孺嬰沖去,她沖得太快,太匆忙。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暴露在於公孺嬰的視線之中。於公孺嬰在空中遠不如在地面靈活,可燕其羽卻不敢冒險。有莘不破說得沒錯,燕其羽的確很怕眼前這個鷹一樣的男人。但有莘不破卻不知道,燕其羽對於公孺嬰不僅僅是忌憚這麽簡單。

  於公孺嬰讓她吃了兩次大虧,又兩次都手下留情。兩次失敗讓高傲的燕其羽在於公孺嬰的陰影中屈服地低下了頭顱。這個男人的強大折辱了她,但又帶給了她一種虛幻的希望——借助外力來抵抗讎皇、擺脫他的控制!這個微弱的希望她平日裏連想都不敢多想,因為讎皇太強大了,強大到光是他做造出來的工具就所向披靡。然而作為讎皇最強大的工具——燕其羽在於公孺嬰面前,嘗到了徹底失敗的滋味。

  江離的話不足以說動燕其羽背叛讎皇,因為江離曾是她的手下敗將,哪怕當初那場對決並不公平,但已讓江離在燕其羽的記憶中留下了一點軟弱的印象。

  但於公孺嬰卻相反。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是那樣強橫,強橫得她不敢面對他的雙眼!

  “為什麽還不動手?”於公孺嬰冷冷道。他手上沒有弓,也沒有箭。但這種近似托大的無所謂卻讓燕其羽感受到更可怕的壓力。

  “你……”燕其羽終於開口了:“你認為你們真的能對付得了讎皇大人?”

  於公孺嬰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但他這態度卻比一個明確的答案更能震撼燕其羽的神經。

  在那一瞬間,燕其羽心中似乎也像她的昊天之風一樣,轉了三千六百轉。終於,她咬了咬牙,道:“罷了罷了!我就賭一把吧!就算從此灰飛煙滅,也勝於永世受這無窮無盡的折磨!”

  聽了她這句話,於公孺嬰臉上似乎現出一絲驚訝來:“你要背叛讎皇?”

  “我早就背叛他了!”燕其羽道:“只是沒有機會,不敢行動而已。”

  於公孺嬰冷冷道:“你就算背叛他又能怎樣!你能敢和他正面對敵麽?”

  燕其羽慘然道:“我當然不敢,也不能!我的元嬰控制在他手裏,只要血池還在,只要他一念不熄,轉念間就能令我萬劫不復。”

  於公孺嬰道:“既然如此,你跟我說這些話,對你對我又有什麽意義?”

  燕其羽道:“我可以幫你們做一件事情。”

  於公孺嬰心念一轉,道:“你能幫我救出同伴?”

  燕其羽道:“江離,還有那個叫羋壓的少年我沒辦法。”

  於公孺嬰道:“那桑谷雋呢?”

  燕其羽猶豫了一下,道:“可以。”

  “你的要求呢?”於公孺嬰道:“要我們幫你做什麽?奪回元嬰?”

  燕其羽黯然道:“那只怕機會不大。反正我這次是豁出去了。我幫助你們,也只是在利用你們。就算只能和他同歸於盡,也勝於做一輩子的傀儡!”說到這裏,燕其羽心中卻又想起那兩個和她命運相類的弟妹來:“如果……如果有可能的話,就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弟弟和妹妹。”她頓了頓,道:“不過在這場劫難裏,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很難說。”

  於公孺嬰點頭道:“這個要求很合理,我盡力而為。你妹妹就是那個可以操縱寒氣的小女孩麽?你弟弟我卻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