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真相(第4/6頁)

  雲清越搖頭:“我不會給他像我那麽強大的力量,所以普通的肉體也能勉強承受,雖然還是無法持久地保持活力,不過麽,只需要每隔數年更換一具活人的身體就行了,那是一種幾乎不為人知的暗黑秘術,而我碰巧一直是一個愛讀書的人。”

  雲滅下意識地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這樣我就全明白了。難怪你能容忍我一直活到現在,活著站在你的面前,就是因為離開傀儡你就沒有辦法完成你的統治。為了獨占這種力量之源,為了擁有強大的星辰力,你不惜讓自己像囚犯一樣地一輩子困在這裏,連多走幾步都不行——我是應該佩服你還是該蔑視你呢?或者是盡情地取笑你?”

  雲清越並不動怒:“兩樣都可以,你會有很長的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當你成為我的副手之後。”

  “那我就不明白了,當時在和鎮與風離軒交手的時候,你只要稍微收斂一點,風離軒就不會死。你把他召回雲州,接著給他換身體,不就可以供你接著使喚下去?難道是嫌他的頭腦不如我聰明?”

  雲清越啞然:“你還真是不懂得謙虛,不過說的的確是實話,但那只是次要因素。重要的在於,風離軒的精神已經一點點垮掉了,就算再聰明,也不是那種能全心全意為我盡忠的人了,相反,他正在逐漸變成我的累贅,所以我早就想扔掉他。我本來只是派人追殺胡斯歸,以免他將雲州的事情外泄,不料卻發現了你這樣的美質良材,真是好運氣。”

  雲滅鄙夷地看他一眼:“扔掉?你對自己的至交好友還真是好得很哪。”

  雲清越的臉上現出一種很古怪的表情,既像是憤怒,又像是惋惜:“你錯了,如果真的是至交好友,我怎麽可能這樣對待他?這個風離軒,早已不是我的好朋友風離軒了。當年我激他探索雲州時,他是何等意氣風發;等到我們發現了星源的秘密之後,他反而變得畏首畏尾,什麽都不敢做,還想阻止我,好幾次差點壞我大事。我不得已,只能想法子逼迫他為我效命,但我們之間的友情,卻早就完蛋了。他只是一個被迫效忠於我的奴仆,卻不再是我的朋友!”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建造這座雁都城嗎?”雲清越雙臂一張,“我始終在懷念著當年的那個風離軒,那個不顧風雲兩家的矛盾、邀我到風家做客的風離軒;那個並不好酒,卻能陪我痛飲半個月、自己醉得走不動路的風離軒;那個無論走到什麽地方都會惦記著我、給我寫信講述遊歷經過的風離軒。那是我三百年來最愉快的一段時光。我的一生只結交了這麽一個朋友,他卻不信任我,甚至想拋棄我。這種難過,你可以理解嗎?”

  方才還從容溫和的雲清越,此時卻像完全換了一個人,面孔因為憤怒而扭曲著,身上的星辰力在一瞬間暴漲,可想而知內心的波動。雲滅體會他這話裏的情緒,輕輕嘆了口氣:“你這老東西活生生就是個瘋子!朋友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什麽?”

  他忽然反應過來一點別的:“你說你激風離軒探索雲州,是什麽意思?”

  “既然你很快就要為我所用,我也不妨讓你先知道一些,”雲清越恢復了平靜,“我相信你已經查閱過史料,知道我在家族史上默默無聞,除了好酒貪杯之外,沒有絲毫作為。但事實上,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心中懷著怎樣的理想,當我看著周圍那些平庸之輩無知無趣的生活,心裏又有怎樣的鄙夷。”

  “我可以想象,因為我的堂兄也懷有和你差不多的念頭吧,”雲滅思考了一會兒對方的話,回答說,“不過他采取的方式和你相反而已。我的堂兄故意展露鋒芒,讓所有人都怕他;你卻一定是那種深藏不露,試圖讓所有人都輕視你的人。但是很多事情還是需要有人替你去做,所以你利用了風離軒,對不對?他就是你的替身,通過他的眼睛,你雖然終日在寧南爛醉如泥,卻也能看到九州的一切,對不對?”

  雲清越微閉著雙眼,陷入了回憶中:“你這麽說也不確切,我的確是想法子激他四處遊歷,然後將所見所聞都告訴我。但我也是真的把他當作我的好朋友,想用這種方法去磨練他的性子,這樣日後他才能成為我最大的臂助。”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看來甚至有些溫馨的笑容:“我這位風老弟啊,很喜歡冒險,很喜歡體驗新奇的事物,然而性子毛毛躁躁,最是沉不住氣。我只需要有意無意地偶爾和他說起雲州的神秘與危險,然後苦苦勸他不要去涉險,他一定會忍不住而拼命前往的。我甚至早就替他訓好了雕,知道他一定會用得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