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石人(第3/4頁)

  “這是另外一樁難以解釋的事情,”辛言說,“他們在海邊找到了一艘完整的船,雖然很老舊,但也能勉強航行。而且那艘船十分巨大,比我們的海船還要大,從上面裝備的那些已經生銹的武器炮台來看,這不是一艘軍艦,就是一艘海盜船。”

  雲滅說:“剛開始可能不好解釋,但現在很容易了。胡斯歸那小子一直企盼著逃離雲州,但苦於沒有機會,這一次他借著這兩個人的掩護,跟他們一起出去了,等抵達雷州後再盜走了鳥和花。等等……海盜船?”

  他又想起了那幾封三百年前的信,名叫風離軒的古人明白無誤地寫著他們的船遇上了海盜船,然後一同被卷入了大漩渦。難道這就是那艘倒黴的海盜船?

  不過,拋開那些細節方面的一點不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此時已經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所有孤立的事情都串了起來:兩名書生來到雲州,無意間充當了胡斯歸出逃的掩護,還被胡斯歸盜走了迦藍花和血翼鳥。在被書生們發現後,他又借雲州班的手將血翼鳥運到了淮安,並在那裏引發了一場災禍,那個帶著暗月之翼的神秘羽人,顯然也就是從雲州出來追趕胡斯歸的,胡斯歸本人或許並不重要,但雲州的秘密不能流傳出去,血翼鳥和迦藍花,或者其他的古怪玩意兒,都必須被帶回去。

  “還是有問題,”辛言說:“有一個疑點到現在還沒解開:他們怎麽就看中你了,非要你也去雲州?”

  雲滅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興許是看我長得帥?”

  辛言雖然多嘴多舌,辦事能力還真不是蓋的,傷好之後沒過兩天,他就辦理好了一應事宜。他的師弟已經在和鎮備好了船,只等兩人過去,便能開船。

  “兩人過去?你自己不認得路嗎?”辛言瞪著眼睛問。

  “但我不認得他啊,”雲滅振振有詞,“再說他也不認識我,憑什麽相信我?”

  辛言苦著臉搖搖頭:“說到底你還是想讓我跟你去雲州,我再跟你說一遍,不行,我還年輕,媳婦都還沒娶呢!再說了,你看我這張嘴成天不閑著,功夫又不好,跟著你去豈不成了累贅?你不是最喜歡獨來獨往……”

  不等他說完,雲滅已經打斷了他:“你的確是累贅,不過並不像你自己說的那麽糟糕,比如這次,即便沒有我救,你自己也有辦法逃出來,你只是想再摸摸底罷了。我還記得你作為傳令使和我打交道的時候,明明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裝傻充愣得連我都沒看出來。”

  辛言嘿嘿一笑,還是掩飾不住一絲得意:“算是被你看穿了……”但他隨即反應過來眼下不是得意的時候,又換回來一張苦臉,“可是我真的不想去雲州。”

  “由不得你選,”雲滅斬釘截鐵的說,“實話告訴你,如果完全依照我的脾氣,我才不會帶你去,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黑白敵友在我的心裏有點混亂,我不能相信任何人。既然是你備的船,那你就得陪我去再陪我回來,這樣我才能放心。”

  “你這話顯然是在侮辱我的人格,”辛言看起來很憂傷,“我還以為你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呢。”

  “我沒有朋友,”雲滅毫不猶豫的回答,“我自己就是我的朋友,我需要把它照看好。”他一面說,一面有意無意地摸著自己的弓,這擺明了是一種威脅。在這種威脅的震懾下,辛言別無選擇,只好跟隨雲滅去往和鎮。這一路上萬般不情願也就罷了,最倒黴的是雲滅每天禁止他說話,聲稱倘若他開口便要把他的嘴巴縫起來。不能說話的日子當真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

  好容易捱到了和鎮,這座港口城市卻是一片肅殺的場景。往日鬧鬧攘攘的人流仿佛一下子蒸發掉了,街頭偶爾出現行人,也是個個行色匆匆,就像有怪物在背後追趕一樣。不等雲滅發令,辛言已經跑去打探了,一會兒帶著說不清是沮喪還是暗喜的表情回來了。

  “運氣真好啊,偏偏讓我們趕上了,”辛言說,“本地幫會大火並,不管是伐木工還是船工水手,誰也不敢接活了。我們現在雖然有船,也走不了。”

  雲滅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不會是你偷偷搗鬼幹的吧?”

  辛言高聲叫屈:“我要是能有這麽大的本事,還會受制於你?”

  這話倒也有理,雲滅只能放過他。辛言沒有吹牛,船的確已經準備好,雖然不算太大,但是堅固耐用,能抵禦風浪,可惜眼下只能空空如也地停泊在港口,隨著海浪搖晃不休。這一夜雲滅索性睡在船上,但他靈敏的耳朵仍然能不斷聽到碼頭上隱隱傳來的砍殺聲。當然了,這些都只是小規模的毆鬥,充其量算得上是正餐之前的開胃菜,和鎮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當地官府和軍隊不知是不敢管還是不想管,竟然沒有出來維護秩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