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分之一(第4/4頁)

  雲滅搖頭:“土質,水質,空氣全部都遭到了嚴重汙染,即使是樂觀估計,一兩年內這座城市大概也沒可能恢復生氣了。”

  風亦雨大吃一驚,想要說什麽,最後卻拉聳下頭:“不管怎麽說,總算是救了全城的人,我不應該要求太多了。而且,在這樣的環境裏,迦藍花肯定會死亡,以後的隱患也消除了。”

  青衣書生說:“還得多虧你用族長令調集風家的秘術師,保持穩定的西風,不然效果不會有那麽好。”

  風亦雨一臉淒楚:“我從此是在不敢回風家了。”她偷眼看著雲滅,雲滅卻仰頭看天,好像上面隨時會掉下來金銀財寶。

  天空很陰暗,淮安已經完全被黑色所籠罩,那黑色就像在水中化開的墨汁,向著四周氳氤擴散。即使是對面站立的兩個人,如果眼神不好都無法看清對方的容貌。在後來的歷史裏,對這一事件的後果有著十分詳盡的描述:“……這是戰爭結束後宛州最大最嚴重的一次災難。在這次災難中,整個淮安的壞境遭到了完全而徹底的破壞。在此後的兩年時間內,人們所能做的只有想盡一切辦法去除臭氣,清理死掉的動植物,努力凈化土壤。兩年半後,才開始陸續有居民回到淮安定居,此時他們的用水仍然全部依靠井水,因為河流的徹底清潔,又另外花了兩年。

  “……此次事故造成的損失無法精確估量,宛西的經濟發展至少因此滯後了五年……

“……即便是在戰爭年代,淮安也未曾遭到過這樣的毀滅性打擊。”

  書寫歷史的人並不知道,這一場毀滅性打擊的背後阻止了另一場毀滅性打擊。至於這兩場災難究竟哪一個更致命,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事情了,甚至於這一事件的兩名幕後策劃者都存在分歧。

  “不管怎麽樣,人命總是最寶貴的啊,”風亦雨說,“城市毀了可以再建,人死了就不能復生了。我覺得我們做得對。”

  雲滅對此嗤之以鼻:“婦人之仁。你知道把淮安營造成現在這樣花了多少代人的心血麽?人死了還不簡單,接著生不就行了?”

  風亦雨不說話了,這是她的習慣,從來都不善於爭辯,更加不會去和雲滅爭辯,但從她撅起的嘴唇可以看出其實她心裏是並不怎麽服氣的。青衣書生一笑:“別爭了。無論如何,這些人因為你們而活了下來,這總是一件好事。死亡並不是一件美好的事,也許經由你的手制造的死亡太多了,所以對此有點麻木,但當你自己也面對著它的時候,或許就不是這麽想了。”

  雲滅裝作沒聽到,但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對了,說到死人,胡斯歸呢?這家夥裝死還沒醒吧?”

  “在班主夫人的馬車裏,”青衣書生說,“現在全城人都在往外跑,馬車反而走得慢,大概還堵在半路上呢。”

  但是不知怎麽的,那輛馬車始終沒有出現。雲滅算算時間,再看看人流的速度,感覺有些不對勁:“再怎麽也該出來了。我去看看。”

  他逆著亂哄哄向外逃離的人們,沿著大路向城裏走去。那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讓他不時在腦子裏閃出“自作自受”這幾個字,好在那輛巨大的馬車頗為醒目,進城不久就看到了。這輛馬車不知為何停止了前進,已經被人推到路邊。

  車夫還在,卻已經歪在車座上,成了一具屍體。馬車內部也並非空空如也,班主夫人還在,只不過也已經停止了呼吸。唯獨沒有胡斯歸,活的死的都沒有,在留下了兩具屍體後,這個危險人物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