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尾聲

路習之把身子縮成一團,看著眼前這個怪獸一樣的巨誇父。他想問對方抓他幹嗎,又不敢開口,生怕惹惱了這個惡煞,把自己生撕了連骨頭一起嚼掉。

誇父的傷其實很重,身上的鮮血一直不停地流著,在地上淌出紅色的痕跡。他向路習之說了幾巨誇父語,但路習之完全聽不懂,他粗大的眉毛不禁擰在了一起。

“小人,”他用生硬的東陸語問,“你到底懂不懂我們誇父的語言?”

路習之顫顫巍巍地回答:“不、不懂!”

“那你為什麽剛才會說出我們祈禱的用語?”

“我說什麽了嗎?”路習之不知道該怎麽搪塞,“其實……其實是我在格鬥場看到你們誇父格鬥,每一次在結束戰鬥前,勝利者都會說上這麽一句……”

他不敢再說下去,因為誇父的雙眼一下子瞪得比臉盆還大,而且粗獷的臉上分明的現出了怒氣。完了,他想,他捏死我比我捏死一只小雞還容易。

“你怎麽敢……怎麽敢……”誇父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看來是決不肯放過他了。路習之知道無幸,天生的倔脾氣一下子湧了上來。

“我根本不知道那句話是什麽,所以隨便喊了一嗓子,很大的罪過嗎?”他索性吼了起來,“反正一百個我也不是你的對手,你殺了我吧!捏死我吧!把我踩成肉醬吧!”

誇父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弱不禁風的小人還有這樣的膽氣。他疲憊地長嘆一聲,坐了下來:“我殺你有什麽用?我只不過碰巧以為,你是我們誇父族的朋友,所以希望把那件東西托付給你。沒想到你只是隨口喊一嗓子……”

路習之心裏一動:“過去不是,不代表以後也不是嘛!你有什麽東西要托付?就是這冰塊嗎?”

誇父看了他一眼,再看看那冰塊:“把全九州的財富加在一起,只怕也沒有它貴重。”

路習之看來很失望:“是什麽財寶嗎?”

誇父更加意外:“你看起來不感興趣?”

“我對賺錢沒興趣,”路習之搖搖頭,“雖然我沒什麽本事,但我總希望自己能做些大事,而不是像那些庸俗的商人一樣在錢眼裏渡過一生。”

“其實那樣才是真正的幸福。”誇父輕聲說了一句。突然之間,他的身子歪歪地倒在地上,路習之試圖扶起他,發現那根本不可能。

“我快要死了,小人,”誇父說,“現在那幫人在追我,而我找不到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了,你願意幫助我嗎?如果你是真的想做點大事,而且不怕死……”

“我倒是什麽都不怕,”路習之聽來有些躍躍欲試,“可是你能信任我嗎?你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

“這就是賭一把了,”誇父說,“現在只有你在我身邊,如果你不幫我,這枚龍鱗必然落入他們的手中,而選擇信任你,也許還有一線機會。”

路習之深感自己受了侮辱,狠狠地一拍胸脯:“你放心!你有什麽事情只管托付給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龍鱗?那是什麽?”

誇父講完後,路習之沉默了許久。誇父輕輕一笑:“後悔了?”

路習之吭哧吭哧地說:“不,不是後悔,只是……只是……我沒想到是這麽大的一件事,太可怕了。那豈不是要用我的一生去完成它?”

“也許還不止,”誇父說,“我們這一支巨誇父,在越州已經呆了上千年了,把我們巨大的身軀藏在肮臟的洞窟裏不敢出去,就是為了守護這枚龍鱗。可是現在我們被找到了——我已經查到是有殤州的誇父泄露了我們的行蹤——整個部落幸存的幾個人都被殺了,我已經是最後一個。你如果想要承擔,就得做好這樣的準備。”

他說完這幾句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厚實的胸口拉風箱一般起伏著。路習之猶豫不決地咬著手指,想著這從天而降的變故,不知對自己是好還是壞?

“而且……你還要做好……準備,願意……付出……任何代價,”誇父喘息著說,“哪怕……把自己……變成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