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祭:凈體 十四(第2/3頁)

  凈魔宗的總壇占據了很大地盤,而教徒們個個死硬到底什麽都不肯交代,田煒只好自己慢慢尋找。他最想看到的東西包括存放教義典籍的地方、舉行祭祀的祭壇以及只有高級教徒才能進出的場所,這些地方幾乎就能代表一個邪教的全部意義。

  穿行在凈魔宗總壇裏會讓人感到很壓抑,這不僅僅是因為無處不在的魔主的圖騰和含義不明的古怪符咒,還在於那種絕對的幹凈。凈魔宗對於“凈”的要求偏執到了變態的程度,對總壇內幾乎每一處角落都要打掃到一塵不染,想著他們犯下的累累罪行,再看著這可笑的表面的潔凈,不能不讓人心有所感。

  田煒如願以償地找到了全本的《凈魔救世書》和許多其他的書籍、筆記、卷宗,那將成為研究這個荼毒九州多時的邪教的重要資料。接著他開始在遍地的屍體中四處找尋祭壇。他已經上了年紀,體力大不如前,好在兩位助手都年富力強並且經驗豐富,在兩個對時之後終於在一面刻滿浮雕的墻上找到了一處暗門。

  剛一推開門,就是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兩位助手都捂住了鼻子。田煒卻毫不在意,擡頭望去,正看見一具屍體高高懸掛在半空,屍體上完好的部分只剩下頭顱,其他地方的肉都被割得幹幹靜靜,白森森的骨架上還有未幹的鮮血在往下滴。

  這張臉田煒很熟悉,那是被他指派混入魔教內部的臥底,看來在最後時刻還是被識破了。助手幾乎就要嘔吐,田煒卻很明白,這是凈魔宗用來對付叛徒或是死敵的做法,方法和淩遲之刑類似,卻有一種獨特的方法能讓受刑者活得更長,讓痛苦延續的時間更長。當時他並沒有想到,一年之後,他會在南淮城見到一具幾乎一模一樣的死屍。

  但這並不是最令他震驚的,因為這樣的恐怖場景是可以解釋的,祭壇中央的一幕才更加讓人費解。那裏放著三個爛泥一樣的人,身體以無比古怪的姿勢蜷縮著。田煒慢慢靠近,蹲下來驗看著這幾個人。前兩個都已經死了,身上的骨骼全數寸斷,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越過這三個人,田煒又看到了兩個血人。他們身上並沒有傷口,但血液卻源源不斷地從皮膚裏滲出來,石板鋪成的祭壇地面已經被染紅。一般而言,人體失去三分之一左右的血液就會瀕臨死亡,而這兩個人身上的血幾乎快要流幹了,顯然也沒救了。

  這五個人代表著什麽?田煒百思不得其解。因為據他的了解,祭壇對於凈魔宗教徒而言,具備無比莊重神聖的意義,那是教徒們和他們的魔主溝通的唯一地點。絕不會有任何傷者死者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裏,他們必然對應著某種重要的祭禮。

  可是這三個斷骨者和兩個血流幹了的人,在任何一種凈魔宗的祭典裏都沒有提到過。在以後的日子裏,田煒幾乎把《凈魔救世書》反倒可以倒背如流的程度,也沒有找到它們的意義所在。直到三十年後,早已開始享受悠閑生活的他,才在這一系列發生於南淮城的血案中,領悟到了點什麽。

  “您領悟到什麽了?”席俊峰問。太陽漸漸升高,兩人已經回到田煒的書房裏坐下。

  “前兩起案子發生後,我很快發現了它們和我三十年前所見場景之間共同點,”田煒喝著席俊峰為他倒上的茶,“你絕不覺得,那三個骨頭斷得一塌糊塗的人,只是你第一樁案件中的死者……不完美的形態。或者說,那是三個實驗品?”

  “試驗品?”席俊峰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您這種說法倒也不無道理,第一個死者張劍星渾身的骨頭全都成了粉渣,比您見到的寸斷厲害多了。而第二個死者桑白露渾身所有的水分都流失得幹幹凈凈,也比您所見到的進了一層。可惜,沒有其他可供參考的了。”

  “的確,除了那五個人之外,祭壇裏再也找不出別的了。”田煒說,“後來我想了很久,才明白過來那到底是怎麽回事。當時正是凈魔宗面臨生死存亡之際,作為精神支柱的魔女也失蹤了,魔教肯定會垂死掙紮,有什麽救命稻草就會撈。所以他們的長老一定是在策劃某種試圖用來扭轉整個局勢的祭祀。”

  “扭轉局勢的祭祀?”

  “沒錯,比如說召喚神明顯靈附體之類的祭祀,雖然在我們外人看來荒謬可笑,但對於身在其中的信徒,卻或許是唯一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