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祭:凈體 十二(第4/5頁)

  他的臉上又現出剛剛收斂起來的恨意,席峻鋒並不理會這種情緒:“那你也是親眼看著封窯的?會有人在封窯的時候做點手腳嗎?”

  這句話提醒了楊半城:“您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有位官爺就在那時候來找我問話,我不得不把工人們都支開了。有那麽幾分鐘時間,磚窯完全沒人看守,如果有人搞鬼,就是在那個時候。而且那陣風先生剛剛和我說完話離開,說不定就是半道上被他的同夥截了。”

  “官爺?”席峻鋒皺起眉頭,“什麽官爺?禦林軍、衙役、捕快還是猛虎衛?”

  “他說自己是衙門的捕快,”楊半城回憶著,“沒告訴我名字,但給我看過腰牌。”

  “問你什麽話?”

  “那是有人誣告我,非說我拖欠了窮棒子的工錢。其實我只是在等回款而已,貨款一到肯定就給他們發錢,分文不會少,我拿我祖母的墳發誓……”

  “我對你那些破事沒興趣,”席峻鋒不客氣地打斷他,“那個捕快長什麽樣?”

  楊半城形容了一遍,捕快們開始回憶自己是否認識這麽一個同僚。最後有三個人都想起來了,有一個叫做焦東林的捕快,長相和口音都與楊半城的描述比較吻合。

  “佟童,帶兩個人立即去找焦東林,越快越好!”席峻鋒命令著自己手下武功最高的捕快,“如果他真的和這件事有關聯,恐怕會被滅口。”

  人高馬大的佟童立即匆匆離去,席峻鋒把現場細細勘察一遍,又向楊半城問了問翼藏海的情況,但並沒能得到太有價值的信息。翼藏海是主動找上門投靠的,托身於楊半城手下後,表現得正像一個盡職盡責的高級打手,沒有露出半點異狀,楊半城繞來繞去,也說不出點新鮮玩意兒。席峻鋒無奈,一面派人去搜查翼藏海的住所,看能否找出點什麽,一面把屍灰收集好,回捕房去等待佟童的復命。

  等待佟童的過程中,大家把已經發現的這三起怪異殺人案放在一起合計了一下。無論從殺人手法還是死者的身份,都已經可以斷定,這是同一個或者同一幫罪犯幹下的連環殺人案。南淮城過去發生過的類似案件,兇殘程度或許有能超過這一樁的,詭異怪誕卻是遠遠不及。

  “我覺得這更像是石隆下手清除異己分子,或者是石隆的仇家報復他,”劉厚榮說,“我們之前設想的邪教作祟,很有可能是錯誤思路。”

  “為什麽是錯誤的?就因為他們在身份當中有共通之處,並且都指向一位大人物嗎?”席峻鋒說,“別忘了,歷史上的邪教案,大多最後都會牽扯出一個身份不凡的角色。七十年前的暗龍會血案,工部侍郎不就殺害了自己的四個兒子,把他們全部作為獻給龍的祭品麽。石隆究竟是加害者還是被害者容後再議,但那和是否邪教沒有關系。”

  劉厚榮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說……這三個人是精心挑選的祭品?”

  席峻鋒堅定地點點頭:“只有邪教殺人,才可能用那麽復雜的方式,因為殺人並不是主要的目的,通過殺人方式傳達某種給邪神的信息,才是那些血案的根源。在一切的邪教祭典中,都少不了三個根本因素:祭祀的方式,祭祀的意義和祭品的選擇。現在我們的三個祭品已經找到了某種聯系,雖然這個聯系還並不明朗,但遲早能慢慢分析出更多的共同點。這需要依靠你們繼續深入地挖掘這三個人的行為,尤其是半年前他們究竟做過些什麽,一定要調查清楚。”

  “可是祭祀的方式和意義我們還沒弄明白,”一名捕快說,“連小劉都沒見過這樣擺布祭品的方法。”

  “別說我了,仵作老韓一輩子和屍體打交道,都極少能見到這麽奇怪的屍體,”劉厚榮嘆息著,“現在十天之內出現了三具。頭兒說得對,即便是那些頭腦不正常的連環殺人狂,也很難有勁頭這樣去擺布屍體,或許只有懷著對邪神的狂熱崇拜的信徒,才會那麽做。可是我搜腸刮肚,想遍了我所讀到過的一切資料,還是沒有看出這三具屍體究竟意味著什麽。”

  “並不是所有的血祭都會留下文字資料,”席峻鋒敲著額頭,“很多祭禮被當作最大的秘密隱藏起來,但即便具體實施過程沒有記載,從效果來反推,總有蛛絲馬跡可尋。以我剛才提到的暗龍會案為例,工部侍郎殺死四個兒子後,把他們的眼睛全都挖出來了,由於他此後也自殺身亡,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舉動的用意。但是後來,我的養父田煒的老上司在暗龍會的教義裏找到了答案。暗龍會認為世界是罪惡的,所謂的光明也是虛假的,而荒神的使者龍將會把世界重歸黑暗,直到荒神再次創世。挖掉眼睛的祭禮,就是為了迎接這樣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