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鵬一日同風起---《流火》 6-10(第4/8頁)



  珍珠卡拉坐在溪邊的一塊大青石上,把自己雪白的雙足浸在清澈的溪水裏。

  她眺望著遙遠的山尖,唱頌著照耀無諾峰的光明。一頭驢子大小皮毛燦爛的錦鼠溫順地伏在卡拉身邊,享受著她的撫摸。陽光跳躍的水面襯托著她裹在灰色袍子裏的窈窕身段,讓她亮得令人目眩。卡拉沒有看見隊伍的到來,她只是坐在水邊輕輕唱著,直到她身邊合抱粗的山紅木後邊轉出來一個持弓的河洛戰士。和風谷的河洛戰士和來自地下王國的河洛裝備明顯不同,他穿著染成樹葉顏色的輕皮鎧,背後十字交叉背負著箭囊和重劍,手中的紅木弓差不多等同於他的身高。他的行動輕盈,即使是快步的行走,緊縛的裝備也沒有發出碰撞的聲音。可卡拉還是感覺到了他行動帶起的氣流,那氣流散發著緊張的味道。她停下了歌聲,扭過頭來問河洛戰士:“怎麽了,蘇?”卡拉轉過頭來的一刹那,也嗅到了樹林裏傳來的陌生氣息,她細長的眉毛驚異地揚了一下,接著就笑著問蘇:“是祖克帶著朋友回來了嗎?”蘇也是一臉的困惑,這樣大群的的人類來到和風谷,在他的記憶中還沒有出現過,他一邊迎著帶隊的河洛斥候走去,一遍回答卡拉:“是啊,祖克的戰士回來了,還有好多的……人。”所有的人在看到卡拉的一刹那都吃驚得合不攏嘴。一直以來,穿梭在北邙山中的馬幫都是一個自豪的群體,不僅是因為他們的旅程艱苦卓絕收入令人羨慕,能夠和東陸上最封閉的一個種族交流也是一種了不起的經歷。馬幫中懂一點河洛通用語的人通常在他們的家鄉都受到尊敬和仰慕,要是象柳靜清這樣有著關於河洛的故事和歌曲,那他們自己都會成為街頭巷尾的話題。可是在深入北邙山那麽久以後,從荒涼的山嶺走到這樣一個美得和傳說一樣的山谷以後,他們聽見的最美的歌聲竟然是來自一個人類的姑娘。不錯,這姑娘並不比河洛高大,可是她婀娜的身材和輪廓清晰而柔美的面容說明她一定有著人類的血統。而從她和河洛們說話的態度來看,她儼然就是河洛的一員。這一天裏面,馬幫漢子們所承受的震撼實在太多了。

  柳靜清和其他的馬幫漢子一樣吃驚,他的吃驚不在於這唱歌的姑娘竟然是一個人類,既然他自己都和河洛生活過一段日子,在這個地方出現類似的例子並非難以接受。從柳靜清的位置望過去,可以看見卡拉完美無暇的面容,她披散在袍子上絲一樣光滑的長發,及那雙黑閃閃卻沒有焦點的眸子。他心裏忽然被說不出的感動所填滿,忍不住朝卡拉那邊走了兩步,自己也不明白想做什麽。

  “不要動!”帶隊的河洛戰士閃電般抽箭搭弓瞄準了柳靜清,認真而嚴峻地命令道。

  “是是!”柳靜清一下清醒過來,背上密密冒出來一層冷汗,“我只是……”他結結巴巴地說,然後發現不知道想表達什麽,也許是反差太大的關系,他一時有點失態。柳靜清垂頭喪氣地走回隊伍中,可還是忍不住和大家一樣,一邊不斷扭頭望著卡拉,一邊前行。

  從兩句緊張的對話裏面,卡拉也明白了些面前的局勢。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震動,只是淡淡地說:“原來不是朋友。”當微笑從她的臉上退去,珍珠卡拉看起來不再象一個稚氣而美麗的小女孩,她那寬大而柔軟的灰袍在山谷的微風裏輕輕飄動,顯得說不出的高貴。她向著馬幫走過來,所有的人都不由摒住了呼吸,沒有人覺得自己是在俯視一個小女孩,倒是卡拉深黑的目光在檢閱他們的形象。

  卡拉一直走到隊伍末尾的柳靜清面前,才回頭對那個帶隊的河洛戰士說:“我沒有覺得他們是壞人啊,蒙塔?”蒙塔被她問得不由一咧嘴,不知道如何做答。

  “我們不是壞人啊!”柳靜清說,小心地用眼角瞟了一下蒙塔和他的弓。

  “睡著覺就被抓過來了。”卡拉對柳靜清熟練的河洛語感到吃驚了:“你的河洛語說得很好啊,人類。”她這麽說的時候,所有的馬幫漢子都忍不住泛出了一絲會心的微笑,這讓押解他們的河洛很不舒服。

  “在你們面前的是和風谷的長老,尊敬的珍珠卡拉。”蘇沉靜地說,可透過他沒有沒水晶鏡片遮蔽地目光,人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微微怒意和不惜代價捍衛卡拉的忠誠。雖然沒有人能明白一個人類女孩怎麽會成為一個河洛的長老,但是這樣的情形下沒有人會傻到不合時宜的刨根問底。人們都沉默了。

  珍珠卡拉對自己下屬的恭敬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抱歉地微笑著,人們的目光頓時又被光彩溢滿。“沒有什麽啊,他們沒有說什麽不好的話呀!別嚇唬他們。”她對河洛戰士們說,“不管怎麽樣,還是先到村子裏去吃點東西吧。我看你們都餓壞了呢!”不管是馬幫還是河洛,都忍不住發出了一下短促的歡呼,卡拉的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