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菱號星槎

  “準備接收,全員警戒!”站在接收艙門口的武寬下令。他望著艙門外雲霧繚繞的姬山,喃喃地低語道:“快點。”

  本來晴朗的天空,驟然降下一層霧氣,將姬山下這片谷地完全籠罩。難道與剛才那道突如其來的白虹有關嗎?武寬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毫無疑問,絕對不是什麽好兆頭。白虹上升的時候,他的心跳得很厲害,直到現在還隱隱發緊。他暗地裏嘆了口氣,與混沌扯上關系,就注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幾根纜繩在他身旁飛速上升,不一會,一只升降艙從雲霧中突現出來。艙的正中間站著那老者,旁邊四名侍衛拼命擠在四個角落,惟恐離老者太近。武寬看了一眼身後,幾架赤金具已經展開,侍衛們也已各自站到位,弓弩刀劍都指著艙門,便做了個準予接收的手勢。

  “咚鐺”一聲,升降艙到位了,兩名侍從遠遠地拉開了門,那四名侍衛和老者慢慢走出。老者抱著只酒尊大小的銅器,顏色近於漆黑,不知已經歷了多少年月。它的形狀仿佛倒覆的鐘一般,其上銘刻著奇異的文字和符文。那老者和四名侍衛手臉都凍成了青紫色,這樣初夏的天,竟一口口呵著白氣,胡子上凝著霜。四名侍衛各自用一根帶子與那銅鐘的四只厲獸銅手相連,拉得筆直,這樣就算老者失手,也不至於讓銅鐘掉在地上。

  武寬小心地道:“這就是全部了嗎?”

  老者道:“墜落的時候所有的符文禁制都破壞了,但幸運的是五行禁錮中只損失了水術,所以它只透過水泄露了少許……並不嚴重,比我期待的要好得多。真是太好了!”

  武寬道:“那麽……這樣能平安回到北冥琨城嗎?要不先轉道曜青城?”

  老者搖頭道:“不必了,我暫時能將它穩住。只有北冥琨城有能盛它的神器。不用擔心,時間來得及。”

  武寬點點頭,吩咐一名陸吉士道:“把艙內最大的房間騰出來,你親自帶人看守,不得有任何疏忽!去吧。”等手下護送走老者,他已經出了一頭的汗,順手摘下頭盔。一轉頭,見指揮回收的百夫長正焦急地等著旁邊,便問道:“作戰部隊和赤金具已經完全回收了嗎?”

  那名百夫長道:“稟報常吉士,有三架赤金具損壞,其中一只管蛹損失。”

  武寬剛才在下面親眼見到一些被混沌侵蝕,變成怪物的人,個個力大無比,但也並沒有多大攻擊力,問道:“嚴重嗎?雖然對方是怪物,也應該不是赤金具的對手。”

  “是,都不嚴重,已經全部收回。問題是……”他犯難地道:“仍有五架赤金具失蹤未歸。”

  武寬皺起了眉頭。赤金具是雲中族稱雄雲界、抗衡地面各族的法寶,哪怕損壞也得盡力回收,不給對方研學的機會,同時失蹤五具,確非小事。但他轉念一想,現在混沌上了艦,責任和危險更大,不可因小失大,便道:“此地非是太平之所,我艦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這五架赤金具劃歸入損失一類,我自會向統具部解釋此事。通知常鑭室和常翼室,立即上升兩百丈,報告風向,準備起航!”

  待那百夫長跑去下令,武寬向下再看了一眼。艙門正在徐徐關閉,姬山上的雲霧只看得到窄窄的一條,仍是那麽蒼白,那麽迷離。這樣也好,雲霧遮住了剛才的血雨腥風,也掩住了他犯下的種種殺孽。他輕輕太息一聲,匆匆下了個再不踏入巴國半步的決心。

  他剛要返回指揮室,忽聽身後的艙內一陣喧鬧,有人正急匆匆擠過狹窄的通道,通道裏正在排隊撤退的侍衛們大聲抱怨,但等看清楚那人的裝束,又都驚疑地沉默了——那人身著操縱星槎時的戰鬥鎧甲。鎧甲笨重不堪,只適合坐在星槎上時穿,通常操縱者下了星槎就會脫下它。但這人卻顧不上脫就拼命跑來,而且臉色慘白,一定有什麽非常之事。眾侍衛紛紛閃開一條路,讓他過去。

  那人擠過通道,見武寬正疑惑地看著自己,撲地跪在他面前,叫道:“常吉士!他們……在東面的冰湖上……擊毀了星槎,浚十戶長以身殉國!”

  武寬這個時候心中突然響起了一首歌,一首族裏的女人在男人出征時唱的歌。其中一句是:“穹遠渺兮,且歌且訴。若蔓草兮,同山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