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蛇 第十節

九個人,圍坐一桌,光滑的桌面反射著燈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男人的聲音十分磁性,不疾不徐地向我們所有人宣布中場比賽內容,很簡單,52張撲克中隨機抽出一張,放置在大家看不到的盒子裏。剩下的牌由他逐一發給眾人,發完牌後,大家整理自己的牌,不論花色,只要有點數相同的兩張,則視為對牌拿出放到一旁。整理完畢之後,可能有人手中的牌已經出完了,這表示他是第一個贏家。手中還有牌的人,由甲開始,以順時針方向,從鄰座手裏抽一張牌,只要與自己手裏的牌成為對牌,則可拿出,如不能配對就必須保留在手中,然後由另一位鄰座抽你的牌,依此類推下去,手中的牌出完者皆為贏家,但,每局必然會有一個人剩下一張牌無法出掉,這張牌,與盒子裏預先抽出的牌配成一對,拿到此牌者,就是輸家。

“這不就是抽烏龜麽。”九厥歪過腦袋對我說,“小孩子玩的把戲。”

“對,有些地區就是管這種玩法叫抽烏龜。”那男人笑看著我們,隨意抽了一張撲克,“誰拿到這張牌,誰就是烏龜。”他頓了頓,環視了所有人一眼,說:“每輪一個輸家,最後一位留在桌前的客人,就是中場比賽的贏家。我們開始。”

這種紙牌遊戲我也玩過,在不停的時候,敖熾曾很喜歡拖上滿屋子的人一起玩這個,十分輕松簡單。

可是,越是簡單的陷阱,越不易防範。照這種玩法,到最後,我們九個人只能有一個幸存者。

“別當烏龜哦!”九厥笑嘻嘻地提醒我。

“我玩這個從來沒輸過。”我答他,眼睛卻看著那發牌的男人。他也在看我,還說了一句:“祝好運。”

這男人,跟之前那些美人荷官們完全不一樣。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樹大招風,焉得清凈。”這男人的出現,帶著一種莫名的沖擊力,不知勾動了我哪根神經,竟無端端想起之前那個算命老頭給我看手相時說的鬼話。

失而復得得而復失這種事情,發生在賭桌上的幾率不是最大的麽!

我恍惚了兩三秒,男人的牌已經發完了。

運氣很好,手裏的四張牌各成一對,不用後續工作,我已然是贏家。

不到十分鐘,一輪結束,髙大壯黑婦人捏著一張牌,尖叫。少了一只眼睛的她,空空的左眼眶只留一片灰黑,可是從剛才到現在沒看出她有任何痛苦,仿佛那只少了的眼睛根本不是她的,她的全部注意力只在賭局與輸贏。

“抱歉,您輸了。”男人從盒子裏取出事先抽出的牌,當眾展示。黑婦人猛地站起來,憤怒地罵了句臟話,將手裏的牌朝桌上一扔,轉身就要走。

男人的手指輕輕一動,被黑婦人扔掉的撲克無聲地從桌上彈起來,飛蛾般貼到黑婦人的後背上,須臾之間,這身高接近180公分的壯實女人便從頭到腳碎化成了一攤黑灰,刷的一下被吸進了那張撲克牌裏,掉在了地上。

“願賭服輸。”男人打了個響指,薄薄的紙從半空中落到我們剩下的每個人面前,“這 張支票,你們可以填上任意數額,任何銀行都以兌現。祝賀各位贏家。”

麗莎嚇得呆坐在位置上,哭都不敢哭,她的父親卻沒有多少勝利者的喜悅,那張支票被他潦草地塞到衣兜裏,他完全不在意女兒的反應,充血的眼睛盯著男人:“快!第二局!”

老黃雖然也有些害怕,但一直拉住老伴的手,不住安慰她:“沒事,很快就過去了!”

他的夫人虛弱地朝他笑了笑,拍了拍他青筋密布的老手。

最鎮定的,當然還是英俊大叔跟變態九厥,九厥更是很不要臉地吻了吻支票,還對人說了聲謝謝。

黑婦人還沒死,那張牌裏的“生命跡象”還存在,所有消失的人,應該都是被這種類似的術法給困住了。這些撲克本身就具備了封印的能力,能夠讓每張牌都有這麽強的力量,始作俑者不容小覷。

這時,少了一只胳膊的日本人面色慘白,嘟嚷著:“夠了夠了,已經贏夠了!我不玩了!”說罷抓起支票就跑。

一張撲克飛出去,他在後面微笑:“比賽結束前,不接受退場。”

減員很厲害,現在只剩我們七個。

“第二局,開始。”他開始洗牌。

才發了—圈,老黃突然不對勁了,捂著腦袋,大聲喊疼,整個人從椅子上跌了下去,身旁的九厥忙將他扶住,可就坐在他另一邊的老伴,卻只是看著他,沒有任何驚惶,反而很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