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3頁)

我悄悄替她釀了第一壺酒,並管這壺酒叫“染塵”。

荊途

神仙犯錯,犯人遭殃。

不過是與凡間女子的一場愛戀,天界諸神卻以人間大旱三年為“禮物”相贈。受害的是無辜人類,懲

戒的卻是水神子淼。

當他決定以全部真元化為甘霖滋潤人間時,他來找我,將一個人的安危與未來托付於我。他說,裟

欏,那個愛恨喜怒都在臉上的小丫頭,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親人。

我知道,“親人”這個詞,於樹妖來講,不啻一把插進心窩的利刃。

子淼一直是她認定的所有。他對她那麽好。

她自然而然地堅信著,對方在她心中的位置,與她在對方心中的位置是完全相同的。

直到,她知道自己的摸樣,是他照著他心目中最愛的那個女子而賜給她時,她愣住,沉默,繼而爆

發。

她認定那是一種屈辱,她以為朝夕相處的日子,是他跟她之間最真誠的快樂,原來,卻只是一個連臉

孔都不屬於自己的替身。

當她看到那個與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女子,依偎在子淼懷中的情景,她連呼吸都無力完成。與子淼的

最後一次相見,結束在他淡淡的嘆息,與她絕望離開的腳步中。

那片她走過的樹林,頃刻從青翠欲滴,變得枯黃敗落,她的心,也是同樣境地。

那一天,我與她站在浮瓏山巔,我必須告訴她實話,眼前這場雨,是子淼的真元。大旱已解,他卻永

遠不可能再回來了。

我第一次看到她流淚的摸樣。

子淼,身為水神,掌司天下之水,唯獨她的淚水,是他永不能掌控的例外。

子淼消失,她的世界瀕臨坍塌,而我卻悄悄離開了,因為我清楚,有個人比我更適合照顧她。

在子淼跌出她的世界時,陪在她身邊的,一直是那條霸氣無比卻口硬心軟的孽龍。

孽龍並非妖孽,系出東海龍族,更是龍王嫡孫,大名敖熾。東海龍族,身份高貴,不輸神佛,本為降

妖除魔護衛天下而生。當初,只怪敖熾任性貪玩,在一片湖泊中興風作浪,以致水淹城池,死傷無數,子

淼出手降伏,重傷與他,而小樹妖與這孽龍的相識,便是始於這一場黑白敵對,水火之勢。

負傷的敖熾,從子淼眼前抓走裟欏,將她關在與外界隔斷的無望海中,終日以各種惡毒言行打擊這個

不肯低頭於他,甚至還打了他一耳光的小女子。而她,依然堅持以自己的方式回敬他的“惡毒”,毫不讓

步。

相似的人,最容易相斥,卻也最易相溶。所謂冤家,當屬敖熾與裟欏。

無望海中的這段時光,是命運賜予的又一個轉折。

若不是敖熾時時陪在身邊,強迫她按時回到真身之中,世上也不會再有裟欏這只樹妖。

她與子淼相處三十多年,換來無數年的長痛不息,是敖熾的不離不棄,將她漸漸帶出了那段一改入土

的悲傷回憶。

一個傲氣天成,以強勢命令他人為習慣,一個內裏執拗,不為任何壓迫低頭,多年來,我看過他們之

間太多次的爭吵與戰爭。我也看到敖熾一遍又一遍教她各種法術,一邊罵她笨罵她煩人,一邊想盡辦法讓

她開心。

千年時光,他們都在不知不覺中學著成長,雖然這個過程,並不輕松。

他們兩個,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應該在一起,以戀人的身份。

可是,千年過去,裟欏還是裟欏,敖熾還是敖熾,兩個人還是針鋒相對。

柔軟一次,妥協一次,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一次,就那麽難?

那一天,敖熾消失了。

誰也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裟欏對我說,他愛死多遠死多遠。

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真誠的焦慮與惶惑。

上千年的相依為命,定要到分開之後,才得到驗證。

當我得知敖熾失蹤的消息時,正在釀第二壺酒,除了“荊途”,我不願給它起別的名字。

不停

敖熾失蹤後的二十年間,裟欏終日東奔西走,在世界各地不停穿梭,似乎永遠都停不下腳步。問她是

不是在尋找敖熾的下落,她永遠都否認。

我得承認,時間與閱歷讓曾經的小樹妖長大了,但有一些東西,她始終不曾改變。

一年前,她去了一座小城市。

說到這裏,他沒有再繼續講完,而是對翹首以待的客人道:“其實,第三壺酒還沒有釀制完畢。它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