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十七 寂寞的王_(第3/4頁)



潮涯,殺死伢照的那個夢境是很厲害的暗殺術嗎?

潮涯低著頭說,對,那個夢境的制造者的靈力絕對是淩駕在我之上。

那麽你覺得是你的釋夢能力高還是我呢?

潮涯回過頭來望著月神,她說,不知道,也許我們一樣吧。

那麽你告訴我,為什麽我卻可以輕易地破掉那個夢境呢?

當我聽到這的時候,我就知道月神要做什麽了。

潮涯回過頭來,陽光在她的頭發上流淌如同明亮的溪澗。只是她周圍的風開始湧動起來,一圈一圈透明的漣漪從空中淩空散開。

月神站在她的對面,表情冷漠,可是我看到了她手上的閃爍的光芒,銳利如同森然的冰淩。

然後潮涯坐了下來,安靜地開始彈琴,悠揚而婉轉,無數的鳥群在她頭上聚攏來,盤旋著飛舞,我感覺到周圍空氣中不經意的一陣一陣的顫動。潮涯的聲音很模糊,飄渺如同從遙遠的地方破空而來。她說,原來月神你一直在懷疑我。

月神說,因為你值得懷疑。

然後潮涯的笑容像是一朵突然綻放的蓮花,一下子擴散得如同漫天的煙霧,那些白色的蝴蝶全部湧動出來如同鋪天蓋地的落雪,而月神也早已經開始移動開了,她的那些光芒在那些白色的蝴蝶中如同若隱若現的閃電,那些破碎的蝴蝶屍體如同簌簌落下的雪,安靜而沉悶地跌落到黑色的地面上容入到那些積雪之中,當最後一道閃電突然如同撕裂的錦緞一樣破空而過的時候,一切的畫面都靜止了,然後我聽到潮涯的無音琴的琴弦一根一根崩斷的聲音,無數細小尖銳的月光從潮涯身體裏穿湧處來,然後潮涯在月神面前筆直地倒下去,她的眼神渙散開來漸漸模糊了。

而我的眼中已經潮水湧動。只是喉嚨如同被掐住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月神轉身來的時候看見了我,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晃動,然後又恢復了她冰冷的容顏,她說,王,你在。

我說,我在,我在。然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月神說,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潮涯就是西方將軍。

如果你猜錯了呢?我的聲音無力而軟弱。

月神說,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著對和錯,有些錯誤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你要成就一些事情那麽就必要犧牲一些事情,王,不是嗎?

我轉過身離開,沒有說任何話,只是當我走進房間的時候,我背對著院落中的月神說,月神,如果潮涯是西方護法的話,那麽你覺得你可以那麽輕易地就殺死她嗎?

凡世現在依然春寒料峭,偶爾還是有雪從天空中簌簌而下,我不由得想起刃雪城中的冬天,冬天裏一落十年的大雪。

我站在房間的窗戶旁邊,月光如水一樣流淌在地面和樹葉上,風將樹枝的陰影搖晃得如同奇怪而煩瑣的幻術手勢,我聽到天空上烏鴉嘶啞的鳴叫,一聲一聲如同落到我的頭頂上,沉悶得讓人感到惶恐。

我對著月光伸出我的手,我動了動左手手指,然後我弟弟的面容從天空中浮現出來,他叫我哥,哥。他的面容不斷地改變,有他微笑如同陽光地笑容,有他冷酷時如同寒冰的面容,有他死的時候望著我的絕望的面容。可是這一切都是幻覺,這幾百年來我就是靠著這種記憶鏡像的幻術支撐著我孤單得可以聽到風聲的時光,支撐著我可以一點一點地看著我的年輕的歲月如同馬匹一樣從我身上奔跑踐踏而過。而現在,有誰才是像釋一樣完全值得我相信的人呢?有誰可以因為我的笑容而高興好幾百年呢?

釋,你知道嗎,你再叫我一聲哥,我就可以淚流滿面了。

客棧中間依然人來人往,只是和我一起吃飯的人只有兩個人了,皇柝和月神。

當我開始吃飯的時候,月神突然用手擋住了我,她說,王,現不要動這些飯菜。

為什麽?

月神說,因為這些飯菜有毒。然後她望著皇柝,冷冷地說,我們的飯菜不是全部由你負責的嗎?怎麽還會有毒?

皇柝沒有擡起頭,只是淡淡地說,你是在懷疑我嗎,月神?

沒錯!然後月神的月光突然如同暴長的鋒芒一下子逼到了皇柝的咽喉,我出手一道冰刀切斷了月神的光芒,我說,月神,夠了,不要再彼此懷疑了。

月神突然閃身到皇柝面前,她說,不可能。

皇柝在她淩厲的招式下已經越來越難移動了,我跑過去,用風雪凍住了月神的光芒,在那一瞬間,月神突然驚詫地看著我,仿佛不相信我會對她動手,而這個表情,也成為了我看見的月神的最後一個表情。皇柝在我凍住月神光芒的時候突然將手重重地擊打在月神的咽喉上。我回過頭去,然後看到了皇柝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