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十三 遼濺死於毒針_(第2/2頁)



一只巨大的霰雪鳥從刃雪城的城墻上空低低地飛過,然後無數的霰雪鳥擦著我們的頭頂飛過去,我聽到翅膀在風裏鼓動的聲音,那些巨大的白色飛鳥全部隱沒在天的盡頭,然後蒼藍色的天空上面依次出現了那些我一直不能忘記的人的面容,頭發微藍色的梨落,敢愛敢恨得讓人心疼的嵐裳,我的哥哥姐姐,還有那些在聖戰中死去的冰族的人們,他們的微笑彌漫在天空裏面,最終如同霧氣般漸漸消散了。

夢境的最後,我孤獨地站在刃雪城冬天一落十年的大雪中,周圍沒有任何人任何聲音,只有雪在風中的怒吼綿綿不斷地沖進我的耳朵,然後刃雪城在我身後無聲無息地倒塌了,塵土飛揚起來遮天蔽日。

我的眼淚開始流下來,從夢境中一直流到夢境結束,流到我從床上坐起來,流到夢醒的那一刻。

我抱著膝蓋坐在床上,頭靠著墻壁,我聽見自己小聲地說:

釋,你過得好嗎?哥很想你……

當我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大雪已經停了,竹葉上還剩下一些積雪,在風中很細小很細小地飄落下來。

我走到客棧的大堂裏面,我發現月神他們已經在那裏吃東西了。除了那個彈琴的女子花效沒有在之外,所有的人都在大堂裏面。奇怪的地方在於,月神和一個人坐在同一個桌子,而那個人就是熵裂手下最善於用毒的那個婦人,針。

我走過去,在針旁邊坐下來,然後店小二過來問我要什麽,正在我叫東西的時候,針對我說,卡索,晚上到我的房間來一下。

我疑惑地擡起頭,望著針,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麽。

她對著我笑了,笑容神秘而模糊,她說,王,我知道你的一個朋友遼濺死於一根毒針,晚上你過來,我就告訴你關於那根針的事情。

我望著月神,她沒有說話,低頭喝茶,於是我轉過頭去對針說,好,晚上我來找你。

那天晚上我把月神叫到了我的房間,我對她說,月神,你陪我去找針。

月神說,好,王,請千萬小心。

我和月神等到了所有的人都入睡後才走出房間,可是當我們來到針的房間外面的時候,裏面卻沒有點燈,而且沒有任何聲音。一片黑暗。

我扣起了無名指,然後風雪開始繞著我的身體不斷飛舞,而且越來越密集,因為我怕一推開門就會有無數的毒針像我射過來。我回頭看了看月神,她也將左手舉起來,舉過頭頂,然後她手上的月光將她整個身體都籠罩在裏面。

然後月神推開了門,在月神身上的月光射進房間的時候,我們看到了針,她正面對著我們,坐在椅子上面,對我們微笑,可是笑容說不出的詭異。正當我們要進去的時候,月神突然叫了一聲然後飛快地往後退,我也馬上往後面飛速地掠過去,因為我也已經看到了針手上地那些寒冷的光芒。

她頭發上的針已經全部被拔了下來,被她放在手裏,隨時可以出手。

可是我和月神一直在外面等了很久她都沒有任何動作。我們加重了身體的防禦然後走進去,針的笑容依然詭異。而我終於發現了她的笑容為什麽會顯得詭異。因為她的笑容已經凝固了,沒有任何變化。

她死了。月神收起手中的光芒說。

第二天早上針的屍體被安葬在客棧背後的那塊空地上,所有的人都站在她的墳墓面前,新挖的泥土堆成一個土堆,在雪白的積雪中顯得格外耀眼。她曾經戴在頭上的那些見血封喉的毒針也隨著她埋葬了。我們知道,在她的墳墓上面不會被蒼翠的青草覆蓋,因為那些毒針上的毒會蔓延在土裏面,成為她曾經是暗殺術的高手的見證。

原來她就是鳳凰。潮涯緩緩地說,頭發飛在眼前遮住了她的面容,可是依然遮不住她臉上的疲憊和無奈。

我回頭看了看皇柝,他依然沒有表情,可是他眼中的光芒依然閃耀,我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我只看到他一直盯著針的墳墓,沒有說話。

在鳳凰死了之後的幾天,整個客棧都很平靜,依然每天都有人入住,每天都有人離開,只是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麽。也許就像熵裂說的一樣,我只有等待西方護法的到來,完全沒有防備的能力。月神經常都不見蹤影,皇柝總是呆在屋子裏面,片風和潮涯總是陪著那個店主的兒子玩球。而我,總是站在聽竹軒前面的竹林中,看著那些細小散亂的雪花從竹葉上簌簌地掉下來,掉在我的頭發上,掉在我的肩膀上,掉在我的白色晶瑩瞳仁中融化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