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每只象龜心中都有一處溫暖的水坑(第6/14頁)

“新宿區的一家店向我們求助,說街上的黑幫忽然要求把保護費提高15%,如果不同意就砸店,黑幫的人已經在店裏坐了三天,嚇得沒有客人敢光臨。”源稚生說。

“這麽小的事情?”愷撒有點失望,“不過是費率變化而已。我期待的是首腦們在神社裏談判,神社外站滿黑衣保鏢的大場面。”

“不是砸便利店那麽簡單,”源稚生說,“新宿區是保護費的豐收地,靠近歌舞伎町的很多夜總會和酒吧都按期繳納保護費,保護費的比例是他們利潤的20%,脫衣舞夜總會和那些有女人陪酒的場子交得更多。如果整個新宿區的保護費費率上調,每年幫會要多收上百億,這種事情本家不能不過問。而且脫衣舞夜總會之類的場子自己也會有保鏢,如果保鏢和黑幫沖突起來,沒準會有死傷。這不算是小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們會沖進那種放眼都是短裙和大腿的夜總會?黑幫坐在沙發上,武器放在桌上?聽起來有意思多了。”愷撒打了個響指,“我們是不是該用槍指著頭目的腦門,給他遞上一支煙說抽完這支煙從正門離開,今後不要讓我在新宿區看見你,否則我見一次砍下你一根手指?”

“那是中二病階段的黑幫,”源稚生說,“通常不需要有任何過激手段,我們只需要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他們看到我們的制服就會明白我們的身份。然後握手寒暄,照本宣科,告訴他們按規矩想變更費率的話本家新年的年會上會開會討論,現在是營業時間,還請他們照顧照顧,不要在公共場所惹出事情來。”

“這腔調是黑道麽?倒像是銀行裏做理財的。”路明非說。

“可我說完這番話之後如果他有任何不馴服的地方我就拔槍對他腳面開槍,銀行裏做理財的大概不會這麽幹。”源稚生說,“不過需要用槍的時候很罕見,一旦他們明白你的身份就會紛紛起身表示他們要上洗手間,你甚至來不及跟他們說完三句話。有件事我得提醒諸位,請務必和我一起行動,因為很不巧沼鴉會和火堂組正在歌舞伎町沖突,這兩個幫會控制著進出歌舞伎町的物流系統,火堂組的勢力越來越大而老牌的幫會沼鴉會不肯輕易出讓地盤,雙方聚集了幾百人在歌舞伎町。本家的使者已經出面調停,警視廳也在嚴密監視那個地區。”

“我們穿上這身衣服就由少主您說了算。”愷撒叼著雪茄,“我們正去處理脫衣舞夜總會的麻煩,誰還有心思管一幫物流工人?”

“真不敢當,您比我像少主多了,還抽這麽男人的煙。“源稚生揶揄。

晚間七點半,真看了一眼貨架上的液晶小鬧鐘,每天晚上那個收保護費的混混都會來,準時準點風雨無阻,已經連續一星期了。

今晚的雨特別大,街面上的積水能沒腳背,也許那個兇神惡煞的家夥不會來了吧?真暗暗祈求。

麻生真十八歲,高中畢業以後沒有考大學,找了一份玩具店店員的工作。她沒錢繼續上學了,父母離異之後她一直跟在奶奶身邊,只靠奶奶的養老金生活。但真還沒有放棄大學的夢想,她決心努力工作攢錢上學,她還沒有戀愛過,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男孩在大學裏等她。可運氣真是糟透了,玩具店居然會被黑幫勒索,街面上的幫會非說這間店以前是給他們交保護費的,現在改成了玩具店也要繼續交下去。如果不交的話他們就會砸店,砸店之前他們每晚都會派人來店裏坐著。賣玩具和漫畫的店裏坐著面目猙獰的混混,還有什麽客人敢光顧?

這幾周真上晚班,每天晚上都是她留下來獨自面對混混。她躲在櫃台後面盯著收銀箱,混混坐在店中央玩著球棒。店裏甚至不能報警,因為在玩具店裏玩球棒是不犯法的。

“叮當”一聲,門上的青銅小鈴響了。那家夥進來,一如既往地穿著花哨的白色長風衣,腰間吊著跟他身高很不相稱的大號球棒。

“今晚還是你值班啊。”那家夥熟人似的打招呼。

“歡迎光臨。”真用顫巍巍的聲音說。

她覺得自己完了,高中生的學歷就只能找店員這類沒有技術含量的工作,最近的工作市場又不景氣,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一定是毀了,自己攢不下上大學的錢了,奶奶又得辛苦地算計每月的養老金。

野田壽拿了把椅子在店中央坐下,脫下白色長風衣搭在椅背上,風衣背後是他的家紋“螣蛇”。

在歌舞伎町的幫會中野田組不算是規模很大的,但以勇猛出名,野田壽從小看著那幫袖口繡有螣蛇紋的哥哥們在街面上出沒,他們所到之處人流自然為他們讓道,他們的背影就像是大河中的礁石那樣堅硬。野田壽覺得天下最英武的男人就是混黑道的男人,就輟學追隨野田組的組長浩三,浩三是他的堂兄。浩三非常激賞堂弟的志氣,把自己地盤上的七家店都交給堂弟打理,工作倒是不復雜,就是收保護費。從那一天起,看見野田壽的白色長風衣這些店主們都會深鞠躬說您來啦拜托您的照顧生意最近又有增長,每月不用吩咐就把保護費送到野田壽的公寓。以前的同學都視野田壽為靠山,經常引見班裏最萌的女孩跟野田壽認識。有人說浩三有意讓野田壽接管野田組,因為覺得表弟年紀輕輕就那麽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