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每只象龜心中都有一處溫暖的水坑

Each Elephent Tortoise Has a Warm Puddle in Heart

“人生裏最值得回憶的旅行就是和某個來你窗下喊你的神經病一起跳上加滿油的車,揮舞著地圖沖向夜幕的旅行啊!連目的地在哪個方向都沒弄明白,只是想跑得越遠越好。”愷撒挑起眉毛,“世界上不該有任何牢籠能困住一個真正的男人,只有一樣例外,那就是你喜歡的姑娘。”

夜幕降臨東京,長街上霓虹燈從東往西依次亮起,夜色中的東京又由素衣的運動女孩變成了誘惑的禦姐,燈紅酒綠的意味漸漸濃郁。

被稱作“醒神寺”的露台上鋪上了一張張榻榻米,長桌上擺著那條重達兩百公斤的深海藍鰭金槍魚,光明如鏡的本燒廚刀把魚腹切開,魚腩肉就像粉紅色的大理石那樣誘人。圍繞著這道主菜的是照燒河豚、碳烤多春魚、牡丹蝦刺身,還有自法國空運來的藍龍蝦刺身,酒壺中冰著醇厚芬芳的清酒。

今夜是本家的主廚親自操刀,待遇遠比中午的米其林三星餐館要高。主廚當年曾經侍奉天皇家族,屢次在國宴中用美味的刺身征服外國大使,主廚的學生遍及東京各五星級酒店的日式廚房。為了招待本部的貴賓主廚親自出馬,料理取泰戈爾《飛鳥集》中的詩意,名叫“生如夏花”,把日式料理中最盛大最絢爛的一面呈獻給食客。但在源稚生看來這純屬俏媚眼做給瞎子看,桌對面的三個二百五完全不懂領略夏花的絢爛,正沉浸在白天購物的收獲中。

楚子航買到了關西鐵茶壺和蘇茜要他帶的燒果子,路明非買到了朝比奈實玖瑠的限量版手辦,而愷撒買的東西正停在樓下,那是一輛廂式貨車。愷撒走進漆器店翻了翻產品目錄說這些每樣三件請給我包好,然後他雇的廂式貨車就開過來了,接著走進京都銀器店說銀茶具三十套開始裝車吧,接著走進“七寶燒”的店……他在守夜人討論區發帖說會給學生會的每個人都帶一份禮物,這方面他是言出必踐的。

源稚生當了整整一天的導遊和導購,看著愷撒帶著廂式貨車從這家店轉到那家店,刷卡刷卡再刷卡;看著路明非在秋葉原的街頭和cosplay女孩們合影,合了這個合那個;看著楚子航獨自在街頭漫步,目光掃過一切,卻又像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直到陰雲蓋過天空豆大的雨點落下來,路明非和愷撒才跟著四散躲雨的人一起奔跑起來,而楚子航有十足的準備,打開隨身的Burberry雨傘漫步在雨中,櫻花徐徐落在他的傘上。源稚生搞不清是這三個男人是神經太大條還是信心十足,明夜他們將執行“SS”級的高危任務,可看不出他們有多少緊張感。

“這種脫衣人偶就是你喜歡的朝比奈實玖瑠?真是色狼玩具啊。”愷撒好奇地看著路明非擺弄手辦,“可脫掉衣服她也就是個身材平平的塑料娃娃啊。”

“首先這不叫脫衣人偶這叫手辦,其次這不是什麽色狼玩具,能脫衣服是因為有換裝功能不是讓你把衣服拿掉觀賞裸體!”

“我看到有家店裏有賣類似的,跟真人一樣大,也能換裝。”愷撒喝著清酒。

“你是誤入了什麽奇怪的成人用品店吧?那不是手辦是充氣娃娃!”

“哦,確實是充氣的……我當時也好奇日本人為什麽會制造人形的救生圈。”

這種毫無營養的對白源稚生實在不想聽下去了,他很想立刻起身走人但是不能,只能低頭擦拭蜘蛛切。

“可以看看你的刀麽?”

源稚生擡起頭,對上楚子航的眼睛,他想起楚子航慣用的武器也是日本刀。源稚生雙手把蜘蛛切捧了過去,楚子航雙手接過,就著桌上燭火的微光凝視刀刃。他吹滅了燭火,光源消失之後蜘蛛切反而明亮起來,仿佛夜空中有看不見的冷月照亮了它。

“喂喂不能滅燈啊,黑燈瞎火的我會把芥末吃到鼻孔裏。”路明非說。

“是古刀吧?這麽昂貴的東西還作為武器使用?”楚子航交還了蜘蛛切。

“放在刀劍博物館裏算是古物了,”源稚生淡淡地說,“不過刀還是要用才能稱之為刀,放進博物館裏去的話就只是刀的屍體。”

“總覺得透著一股血腥氣。”楚子航說。

“刀造出來就是臟東西,用得越多越臟,沾過的血能洗掉,腥氣卻留在上面。”源稚生說,“我看見你也用日本刀。”

“爸爸留下來的東西,但是後來斷掉了,現在用的是仿造的。”

“你父親?”

“過世了。”楚子航淡淡地說,“能拜托你一件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