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本分部(第5/21頁)

每個執法人都會問櫻井明差不多的問題……會忽然激動起來控制不住自己麽?有沒有喜歡上什麽女同學?你手淫麽?每晚都有還是不定時?有沒有覺得身邊有什麽討厭的人?想不想殺了他?

每個問題都像鋒利的手術刀要把櫻井明剖成薄片再用顯微鏡認真地觀察。櫻井明沒想過要反抗,執法人的血統遠比櫻井明強大而且穩定,所以他們是執法人而櫻井明是囚犯。櫻井明從父母那裏繼承來的只是“垃圾血統”,而執法人們繼承的是“精英血統”,垃圾血統會增加暴走的風險,而精英血統則賦予混血種無與倫比的能力。執法人一邊問問題一邊在評分表上勾選,評分表和體檢結果一起被傳真回本家,如果櫻井明的档案被貼上綠色或者黃色的色標,今年就算過關,如果是橙色標的話監控就會加強,如果是紅色標……櫻井明不知道後果也不想知道。每次評測櫻井明的色標都是綠色,這說明他很安全,執法人安慰他說如果能一直維持綠色直到四十歲就有望自由,執法人不會再隔著鋼化玻璃詢問他,只會每年一次拜訪他的家。

四十歲麽?可四十歲的時候還有誰願意跟他組成家庭?四十歲的櫻井明一無所長,從未離開過山中的學校,是一個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衰老的大叔,和一個沒有親人的孤寡。

執法人走後櫻井明站在淋浴間裏,用最冷的水淋透自己的身體。

“誰願意就這樣了卻人生呢?”那天晚上忽然有陌生人來探望他。

那個男人穿一身白麻色的西裝,慵懶閑適地坐在椅子裏。櫻井明剛想看清他的瞬間,大廳的燈忽然熄滅了,而背後的警衛仿佛全然未覺。

黑暗中櫻井明聽見男人的聲音仿佛從極遠處傳來:“誰願意就這樣了卻人生呢?”男人的聲音那麽溫和,甚至帶著些陰柔之氣,但他的威嚴比執法人更甚。他簡簡單單地坐在那裏,卻仿佛高踞王座之上。

“不……我不願意!”櫻井明下意識地回答,“我什麽都沒做錯!”

男人把一盒十二支藥劑推到櫻井明面前,這些藥劑從明媚的紅色漸漸過渡到沉郁的紫色,就像彩虹雞尾酒的顏色:“那就試著讓自己的血液沸騰起來。”

然後他起身離去,燈重新亮起,警衛帶著櫻井明回房間,一切都像一場夢。之後在那些寂靜得連貓頭鷹都睡著的夜晚,櫻井明一針接著一針把彩色的藥劑注入自己的身體。

那些藥劑到底在他身體裏做了什麽,櫻井明不知道,但他的血統顯然被喚醒了,身體裏的每個細胞都仿佛從沉睡中醒來,力量在血管裏如海潮般湧動。他有時從夢中忽然醒來,仰望鐵窗外的明月,覺得自己站在世界的中心,是一切的主宰。就像那個黑暗中的男人許諾的,櫻井明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自信、力量、以及屬於自己的人生。

隨之而來的是黑色的欲望,某天夜裏櫻井明覺得自己燥熱得無法忍受,好像有火從自己的身體裏燒出來。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和女老師奈美赤身裸體地摟抱在一起,奈美的脊柱已經斷成了幾截,喉嚨開裂,而自己滿嘴都是血的味道。昨夜的事忽然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他敲開了奈美的房門,野獸一般把奈美壓倒在床上,把她的睡裙撕裂……殺死奈美的是他興奮時失控的力量。

櫻井明把奈美的屍體埋在櫻花樹下,趁著深夜逃出學校。高墻已經困不住他了,他奔跑起來仿佛駕馭著風雷,從電網上方一躍而過。

奈美死的時候二十九歲,曾經是櫻井明的老師。櫻井明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很為奈美心動,那是他所能見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但他距離奈美那麽遠,遠得無法企及,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盡可能地搗蛋,讓奈美憤怒地罵他幾句。當上校工之後櫻井明也沒想過能親近奈美,更別說占有她,他在奈美面前永遠只是個弱小的孩子。但現在他變了,他進入了全新的世界,擁有絕對的自信,在他眼裏世間的一切都像螻蟻那麽渺小,他想要任何女人任何人都得服從,他想要誰死誰就得死!在短暫的恐懼和後悔之後,他欣喜若狂。

在逃亡的路上他仍未停止注射藥劑,每多一支藥劑進入血管,他的信心就倍增。越來越熾烈的欲望推動著他一路上獵殺女人。他殘暴地對待她們,甚至吸吮她們的鮮血,這讓他有種從內到外把女人榨幹的滿足感。但即使擁有無與倫比的信心,他仍舊不能確定自己能否逃過執法人的追捕。櫻井明不知道執法人有多少,也不知道他們都是誰,但有人說他們是處決時是世間一切惡的化身,他們的手段極盡淩厲風格極度血腥,甚至能從石像嘴裏拷問出秘密。如果有人違背了黑暗中的法律那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逃亡,不停地逃亡……一直到自己被捕獲被處決的那一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