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無解之結(第3/8頁)

“愷撒你可是要娶一個中國女人,為什麽不在北京的太廟包場?”

“老大我愛你,你刷新了豪邁和真愛的上限!”這個回帖的是某學生會幹將。

“還能再帥一點麽?說!愷撒你還能再帥一點麽?”

一瞬之間,蜂擁的回帖把這個懸賞帖推到了列表的頂端。相比起來外面的熊熊烈火和校園裏奔竄的蛇群都不算新聞了,今夜的新聞必將是,“倒計時!學生會主席計劃迎娶紅發巫女”!

楚子航還想多看一眼,屏幕已經黑了下去。宿舍裏靜悄悄的,沒有燈光,窗前的風鈴叮叮作響,那個青銅風鈴的鈴舌是一枚鑰匙。

那柄鑰匙能打開北京某個老舊小區的某一扇門,或者他心裏的某個地方……無論是那扇門的後面還是他心裏的那個地方,都空蕩蕩的,遍布灰塵。

他從椅背上抓起自己的校服,起身出門。

餐廳裏靜悄悄的。

這座巴洛克裝飾風格的大廳足以容納1000人同時就餐,但此刻只有唯一的食客。某人趴在長條餐桌的末端大啃大嚼,對待食物如狂風掃落葉一般無情,餐盤裏是一只整雞、一塊熏豬腿肉、一個牛肉漢堡、一份蔬菜沙拉,還有大份土豆泥……看起來這家夥真是好胃口。

路明非總是這樣好胃口。

在他吃到全然忘我天人合一之際,一個人挨著他坐下,放下了自己的餐盤。路明非吐出一根吮得幹幹凈凈的雞骨,扭頭看著面無表情的楚子航。

楚子航的夜宵很簡單,雙煎蛋和牛奶泡麥片,一杯柳橙汁。

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校工部在十點前後滅火成功,之後的兩個小時裏餐廳裏坐滿了人,大家喝著啤酒慶祝。其實也說不上慶祝,找個理由痛飲啤酒而已,裝備部每次鬧出大事件,大家都有了慶祝的理由。裝備部那幫瘋子有時候也從地下實驗室裏出來加入,大家載歌載舞。

現在慶祝活動結束了,留下滿桌的餐盤和啤酒杯沒收拾,餐廳裏就他們兩個人,窗外布谷鳥發出求偶的咕咕聲。

有種“形影相吊”的感覺。

這種時候在餐廳裏是很難見到楚子航的。倒不是楚子航不吃夜宵,而是他會在晚餐時從餐廳帶走一個雞蛋火腿三明治,在宿舍裏當作夜宵吃了。楚子航的生活如一塊精密的腕表,時間規劃得井井有條,他計算過,往返一次餐廳吃夜宵得在路上花費18分鐘,他寧可把這18分鐘用在圖書館裏。

楚子航點點頭,算是跟路明非打招呼,然後把麥片泡進牛奶裏,攪拌。

從北京回來之後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間並沒有變熱絡,楚子航跟任何人都不熱絡,即便是蘇茜。這種人永遠是面癱狀態,他把命交給你,卻不會浪費多余的一分鐘對你笑笑,或者陪你閑聊。有時候路明非回想有夏彌在的那些日子裏楚子航甚至會跟他探討人生,不禁感慨戀愛真是可以改變一個人啊。

可現在夏彌已經死了。

或者說其實夏彌這個人從未真正存在過。

兩個人沉默著吃飯,路明非啃雞翅膀,楚子航吃牛奶麥片。

很奇怪,直到路明非把那只整雞啃完了,楚子航的一碗牛奶麥片都沒吃完。路明非玩了一會兒雞骨頭,實在找不到什麽話搭茬,只好站起來說,“我吃完先走了,師兄你慢慢吃。”

楚子航把自己的雙煎蛋和柳橙汁推到路明非面前:“再吃點?”

路明非驚疑不定地看著楚子航,可看也是白看,楚子航的臉上一如既往地無表情,黃金瞳中結著冰似的。路明非戰戰兢兢地坐下,這雙煎蛋和柳橙汁看來不得不笑納,總有種如果不吃楚子航就會掏出槍來拍在桌上的感覺。

“我聽說你來吃宵夜了,還以為你跟芬格爾一起。”

“他實習去了,他不是快要畢業了麽?”

“你是為了懷念他所以一個人吃兩個人的分量麽?”

這聽起來好像是個笑話,不過楚子航說出來就一點都不好笑,更像是一個需要嚴肅回答的問題。

“不是,就是忽然很餓。”路明非只好回答。

“你的夜宵油脂含量太高。”

“我是食肉動物。”

“少吃油有利健康。”

“師兄你是不是想跟我說老大跟師姐要結婚了?”路明非攪拌牛奶麥片的勺子停下了。

“是,但沒想到怎麽開始這個話題。”沉默了幾秒鐘,楚子航承認了。

其實楚子航是個很容易理解的人。雖然他面癱,你很難從他的表情揣測他在想什麽,但他的神經回路如一條筆直的高速公路,完全不帶拐彎的。掩飾偽裝不是楚子航的長項,就像揮刀的弧線一樣,越快的刀,弧線越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