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威逼利誘

燕開庭卻搖頭道:“我不知道,只不過他一說你會參加例會,想也知道他們的套路是什麽了。”

孟爾雅心中暗自嘆息,燕爺竟是如此玲瓏剔透之人,她這兩次接觸,每一次都有全新的感受。可是對於仆大壓主的“天工開物”來說,主人有能力反而會造成另一種意義上的不太平。這內政不靖的爭端只怕一時半會平息不了,只苦了她一個被意外卷入的小人物。

這時,外沿下房那邊,有個小廝輕手輕腳過來,遠遠地就行禮,得燕開庭招呼後,方規規矩矩走進,小聲問道:“燕爺,可要小的倒壺茶水來?”

燕開庭朝他笑笑道:“你倒是眼神不錯,有沒有老普洱?”

小廝忙道:“小的份內事。”便躬身下去,一轉身功夫,就拖著茶盤,拎了茶壺過來,給燕開庭奉了茶之後,也斟了一杯茶水放在孟爾雅面前。

燕開庭見小廝把著個茶壺侍立一旁不敢走,便揮揮手,說道:“把壺留下,孟管事倒個水還是會的。你自去罷。”

小廝就在房裏找出暖爐,把茶壺放上去,悄聲退下,還順手帶上房門。

此刻,燕開庭示意孟爾雅安坐下首,又將茶水拿來喝一口,確實唇齒留香,道:“外院一個茶水房小廝的禮數,都比我那內院的大侍女強得多。”

孟爾雅聽著這話頭有點不好接,想了想,謹慎地道:“小人曾聽家鄉老人說過一句話,遠者矜,近者狎,大概就是這樣吧?”

燕開庭望了她一眼,失笑道:“這句話是這麽用的嗎?”

孟爾雅微赧。

燕開庭道:“既然在齊雄面前說了,你下午還是出去走一趟。”他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數下,道:“聽說荊州之南,有蠻荒之族,與我們面貌習俗都有很大差異。他們出產的香料並非提煉自香草植物,而是來自異獸,嗯,就找些那種香料來吧。”

孟爾雅點頭應是,這種極南之地的特產,在北方的雍州價比黃金,若非最近有珍貨會,說不定還有市無價,的確像是燕開庭會去搜羅的東西。

但是聽話聽音,孟爾雅注意到燕開庭話中另外一層意思,“燕爺原本找小人有什麽事呢?”

燕開庭眨眨眼道:“原本想著該如何威逼利誘,讓你為我所用。不過有齊雄橫插這麽一手,你也知道形勢了,想必不用我再多費口舌?”

為何會有人將威逼利誘四字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就和禮賢下士一個感覺?

“小人讀書少,您還是費一費口舌。”脫口而出後,孟爾雅就想捂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會說出來的話,在燕開庭面前不知怎地就放松下來,然後被帶歪了……

燕開庭笑道:“你已是擺在台面上的棄子,無論有什麽價值,對齊雄他們來說都等同於無,他們不會保你的,若肯任你自生自滅反而是最好結果,可從眼前來看,他們想的是榨幹你最後價值。唯有我這裏才是一線生機。”

孟爾雅明白,從自己倒黴地被指派去給燕開庭送信的時候起,就注定了要背這口黑鍋,只是她還有一點想不通,“那麽我對燕爺您有什麽價值呢?”

“本來確實沒什麽價值……”燕開庭摸了摸下巴,道:“你拿掉修飾面容的秘法之器後,就有點價值了。”

這話說的,不就是直指孟爾雅的女子身份才有價值嗎?然而燕開庭的口吻和神態,卻讓孟爾雅絲毫沒有興起被冒犯之意,反而努力思索,燕開庭今天出現的原本來意。

孟爾雅忽然若有所思,擡頭望向燕開庭道:“看來,燕爺您真打算下功夫整頓府中人事了?內院……”

聰明人之間說話就是省心,聞弦歌即知雅意。

燕開庭點頭,大大方方地道:“燕府沒有主母,短期內也不會有主母。我需要有人給我看著內院,最近她們折騰得也太不像話了。”

鐘鳴鼎食之家的內院可不僅僅是女眷居住之所,有能力的主母能撐起半邊天,家族內務、故舊通家、人情往來,無一不重。事實上,很多時候所謂門楣家風的風傳,也都是出自於此。

燕開庭要在內院放自己人,說容易很容易,說不容易也不容易,首當其沖就是人選和身份。如此一來,恢復女兒身的孟爾雅倒是都合適。

而且這種做法對孟爾雅也有好處,徹底拋棄掉燕府小管事的身份,就能將自己的寡母弟弟一並隔絕在風波之外,不用擔心為燕開庭辦事會殃及家人了。

孟爾雅格外平靜地道:“想必燕爺已經給我找好身份來歷了,那我母親弟弟如何安置?”

燕開庭看了孟爾雅一眼,也有些驚異孟爾雅對這個方案接受之快,道:“如果你不介意骨肉暫時分別,讓他們離開玉京是更安全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