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探小樓

夜晚的玉京城萬家燈火。

因為“逢魔時刻”即將來臨,逗留在外的人流減少,但是依然時有行人經過。

各個街區的分界線上堆滿了白色的玉質椎體,那是用來加固局部法陣的,若有魔物出現,能夠盡量將它們圈定在一定範圍內,以便巡防隊滅殺和查找空間漏洞。

說是要去“漪蘭舟”找人,但那天花舫也有毀損,即使還停在迎仙橋那裏,上面大概也沒什麽人在。

兩人出了小院,也不走正路,有林過林,有墻翻墻,直線奔向最近的府墻。

付家明樁暗哨的守衛都熟悉這兩位郎君的習慣了,冒頭出來看一眼,就又縮回崗位上去,連問都不問一句。

面前就是灰白外墻,兩人正要越過去,付明軒忽然向身側抓了一把,撈出一張傳訊符。上面封了付家的標記,一路過來也沒有被攔截。

付明軒一掃內容,臉色變得有些微妙,將還沒完全消失的傳訊符拍到燕開庭掌中。

這道傳訊符發送人竟是秦江,想是他找客院管事要了付家專用的空白符,又將內容寫入。他行事這麽大方,顯然回去後想通了,將中間人的信息提供了出來。

燕開庭只來得及從一閃即逝的符文中看到一個名字,“花神殿”臨溪。

燕開庭一擡頭看見付明軒的眼神,臉色也變得微妙起來,沉吟道:“那個是雛兒。”

付明軒立刻微笑,道:“很好,你沒吃虧就行,否則要讓沈容照重新補份禮物過來。”

說話間,兩人翻過了府墻。

燕開庭心情有些不能描述,忍不住問:“‘花神殿’弟子,呃,這麽……”他一時找不到形容詞。

付明軒隨口接道:“奔放?花朵結果就要授粉,雙修也是大道之一。不過就臨溪那程度,還敢拿來一女幾送,我看她們現在不僅得罪了沈容照,還得罪了秦江。”

付明軒擡頭看見燕開庭臉色,立刻補救道:“看吧,就連我的兄弟你,都看不上她。”

燕開庭覺得他越描越黑,試圖將對話拉回重點之處,“那麽胡東來一開始就勾結的幕後勢力,是否就是‘花神殿’?”

付明軒想了想道:“我對‘花神殿’不太了解,她們有和各個勢力聯姻的傳統。不過姐妹之間都會有口舌,連襟互相打起來也不奇怪。所以倒不好說背後只是‘花神殿’一兩個人,還是代表了整個勢力的意志。”

這麽一說,燕開庭也聽明白了,玉京城林林總總大小世家和勢力,幾百年下來,相互之間盤根錯節,不拿譜系的話,轉彎抹角的姻親關系連家主都搞不清。說到底,所謂關系都建立在利益之上。

付明軒火上澆油道:“所以,女修可不能輕視,以後你出去歷練,憐香惜玉要擦亮眼睛。”

女修的天賦和悟性總體上與男修沒太大區別,但在戰修一途上卻有先天性的身體限制。

如果不是名門血脈,能一開始就靠法修方面的秘法來拉近整體戰力差異,而是走傳統途徑,邊鍛體邊修法,以尋求領悟神通的機緣,在早期總會比男修要差些,尤其秘境探索這類歷練中,體力上的短板特別明顯。

修道一途,若不安於普通人生活,進入真正修士世界,那競爭是極為慘烈的。為了不被欺負,也為了在最短時間內拉平天生的差距,一些相貌姣好的女修,難免要用自己的這個“天賦”去找一找捷徑。

畢竟風月大道、雙修大道,都是三千大道,明明白白寫在道典上的。

可捷徑是找到了,值得被攀附的“捷徑”本身就是首屈一指的強者,沒有人是傻的。況且喜新厭舊人之常情,甚至喜新本身這個“喜”字可能都比較虛妄。

最終能混得開,爬上去的女修,無論有沒有走捷徑,堅忍耐力算計,大都遠勝同階男修。也就是說,凡是出來行走九州的女修,都不好惹!

燕開庭聽完,暈乎乎的,感覺又像是被上了一堂課,點頭道:“哦,我記得在哪本書上看過,劍修最強的是無情殺戮大道。行無情道者,忘情於血親、道侶、友儕,無懼無怖,心如磐石,堅不可摧。”

付明軒挑了挑眉,沒打斷燕開庭,示意他說下去。

燕開庭道:“情之一道又有雲,先能極於情,才能盡於情,方可忘於情,又需不被虛妄所迷,終成無情道。看你對女修的脾性如數家珍,難道正從男女之情入手不成?”

付明軒再忍不住,在燕開庭腦袋上鑿了一記,道:“你看的哪家邪法?照你之言,情道有三,我走第三條路好了。直接把你斬了,也就道法大成。”

說罷,付明軒懶得再費口舌,轉身就向西邊街區遁去。

燕開庭捂住被敲的額頭,連忙跟上,踩進付明軒那道隱去大半身形的遁光中,兩人一起往“漪蘭舟”的陸上居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