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石數鳥

“道典中記載,在天人還往來此界的時候,建木就是他們上下的通道。這麽說的話,如果上界不僅僅是天空之城,也有陸地大河,應該比我們這九州大吧?”

燕開庭說著,露出神往之色,“你看,從這裏望上去,天空就像無盡高遠,那麽在它覆蓋下的大地又是何等廣袤遼闊。明軒,你這些年走過了不少地方吧?”

“除了鄂、西兩州,其余都曾踏足。不過外出大多有師門任務,去的也是宗派山門、修士城市,要麽就是一些秘境,只能走馬觀花了。”

燕開庭忽然想到一事,問:“你這次會待多久?”

付明軒低低道:“我這次回來是要舉家遷往師門所在地。”

兩人全都沉默了。

過了許久,燕開庭道:“仙門之地的環境應是極好的,幹娘也能和你們團聚了吧?”他口中的幹娘就是付夫人,她本是南方人,年事漸高後愈發不適應北地的冬天,最近幾年都有大半年時間要回娘家調養。

付明軒神色一動,轉頭看了看燕開庭,像是想說什麽,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只道:“是。”

燕開庭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一手枕在腦後,望著頭頂星空,“待此間事了,我也要出去看看,總不能一輩子待在雍州。”

隨即,付明軒接過話題,轉到白天的事情上。目前關於此事的消息並未擴散,玉京城裏幾乎沒有人議論。

塗家在塗玉永回去後,就立即對外封了口,現在一點動靜沒有。當時惟一出頭,還明顯攀扯燕開庭的人是塗玉容,想必塗家家主正頭疼無比。

燕家這邊向來是只有夏平生不管事的時候,才會翻出風浪,他既然已經出面,自然也傳不出亂七八糟的閑話。但幾乎可以肯定,夏平生同樣不會對胡東來做什麽。畢竟胡東來除了事發時也在“銷金舫”上外,並無明面上的把柄。

至於當時在場的一些本地小家族成員,不管是事先安排的釘子,還是僅僅適逢其會,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而夏平生去見過談向應後,就約了塗、付、陸三家大總管級人物碰面,由頭是“逢魔時刻”的各項防禦安排。很顯然,在即將到來的生死關頭面前,一致對外才是最重要的,什麽樣的內訌都要放一放。

燕開庭聽完,算了算時間,夏平生應是一回城就跑來教訓了他一頓,一時間心裏百味摻雜。

不過出於大局考慮,“逢魔時刻”前夕不合適家族互相攻訐,更不適合家族內亂,但作為局中人的燕開庭自己卻不能渾渾噩噩,此事明顯沒有結束,再被同樣坑一次,那就是自己蠢了。

燕開庭還沒和付明軒詳細說過此事,聽他問起,就把付明軒到場前的經過說了說。

後面的事情說復雜也不復雜。

目前看來,是“偃月宗門”丟失了重要貨物,以“血矛”為首的一幹人等找不到元兇,不知怎地與胡東來搭上線,兩邊各有所需,一拍即合。

之所以找到燕開庭頭上,還不僅僅是為了有人背鍋賠款,更是為了能賠出貨來。

“偃月宗門”這種大門派不是能拿錢隨便打發的。他們丟失的那批貨是特殊法器胚胎,用了“萬沙星隕石”,這種材料來自天外星辰碎片,不算特別稀有,可對制胚工藝要求極高,不是隨便哪個工坊就能做的。

而“天工開物”雖然是非修士匠府,但百年老店、底蘊深厚,制胚工藝還要超過一般修士工坊,在業內都是有名的。如果要補“偃月宗門”實物,原作的修士工坊又挪不出档期的話,“天工開物”可能是雍州地界上最好的替補選擇了。

然而細究起來此事又不那麽簡單。

最可疑的就是“銷金舫”那個現場,燕開庭自己親眼所見,的確很像被雷火之力的大型鈍器砸開。據說運送貨物的大型寶船也是同樣從中斷開。這樣一來,就算“銷金舫”是人為設局,燕開庭還是洗脫不了貨船那邊的嫌疑。

夏平生去找談向應的結果也是如此。

“血矛”一口咬定他就是在排查所有具雷火之力的嫌疑人,只不過用的手段不太光彩而已。誰都知道這出身水盜的強者不是善男信女,抓人逼供是常有的事,殃及無辜也不少見。

最後談向應也只是小退一步,承諾既然燕開庭是夏平生的東主,那他今後就按規矩行事。但若此案一直懸而未決,“偃月宗門”派人親來過問的話,可就誰的面子都沒用了。

夏平生雖並未對燕開庭詳說交涉過程,但在三家總管面前是露過口風的。目的自然是警告他們別做多余之事,若驚動“偃月宗門”這樣的龐然大物,到時候整個玉京城都脫不了幹系。

燕開庭聽付明軒說到這裏,不由諷笑道:“這事確實蹊蹺啊!總不能為了害我,胡東來就有那膽子,真去劫了‘偃月宗門’的寶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