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只欠東風

赤紅領地的夜晚靜謐而陰森，沒有選擇從勞工居住區的近路小道穿行，昏暗的路燈下，陳沖借助微弱的光線，沿著泥濘的大道向發電站走去。

從道路兩旁經過的時候，陳沖偶爾可以感受到有幽幽的目光潛藏在漆黑的犄角旮旯中注視著他，如同在饑餓中尋找機會的野獸一般，躁動不安。

這是那些沒有工作、苟延殘喘的饑餓幸存者所投來的目光。

不過陳沖手中就握著雪亮的刀鋒，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森森的寒光，這些窺探的目光一觸即收，陳沖還是一路平安無事的抵達了發電站。

發電站之中燈火通明，鍋爐和電機的轟鳴聲在廠房中不斷回響，陳沖剛一走入鍋爐房，就發現幹瘦的許老頭就已經站在鍋爐前等著他了。

“許工頭。”陳沖笑著打了個招呼：“我來守夜，現在應該怎麽做？”

“叫我老許吧。那五個懶漢才下工，你來的早了一點。”

許老頭頭發像是鳥巢一般亂糟糟的，渾濁的眼睛仔細打量了一下陳沖，似乎知道他是一個覺醒者而且在領地地位有點特殊，態度還算客氣道：

“晚上守夜的只有你一個，工作也很簡單，這堆煤你看到了麽？”

許老頭一指身側推車上黑乎乎的一車煤炭，在指了指身後的五個小型鍋爐道：

“每過一個小時，往鍋爐裏面送一鏟子煤炭，不能加的太少，也不能一次性加完。現在領地裏的煤礦儲備已經快要見底，燒多少煤，發多少電都是有嚴格控制的，要是浪費了煤炭，或者鍋爐燃料不夠導致熄滅，你和我兩個人都要吃不了兜著走，明白麽？”

陳沖點了點頭示意明白，許老頭一把抓起了鐵鍬，哼哧哼哧的從推車上鏟下一堆煤塊送進鍋爐口演示了一番，嘴裏絮絮叨叨道：

“就這麽多，記住了麽？看你樣子也應該是聰明人，別看守夜的工作簡單，但是也要小心謹慎，更不能馬虎大意，要是將軍的莊園斷了電，挨一頓鞭子恐怕都是最輕的，老頭子我一把年紀了，可受不了這個罪，丟不了這個人。”

看這個許老頭似乎沒有什麽心機，也不難相處，陳沖呵呵笑道：

“老許，放心吧，不會出岔子的。不過你能不能帶我認一下電機設備什麽的？這裏畢竟是發電站，我擔心我不小心觸碰到漏電的地方，搞不好會一命嗚呼，那豈不是很倒黴？”

許老頭想了想，似乎覺得有道理，點頭道：“你跟我來吧。”

帶著陳沖繞到鍋爐墻後，由木欄圍起來的幾個小型電機組前，許老頭努嘴道：“這不用我說吧？發電機，燒鍋爐就是為了讓他動起來發電，如果活的不耐煩了的話可以多摸幾下，保管教你立馬升天。”

然後他指了指地下一根根糾結纏繞的粗大電線：“還有這些電線，有的膠皮已經老化還沒來得更換，不想死的話也躲遠點。”

最後，許老頭將陳沖帶到廠房最裏側，一個一人多高的電箱跟前，咧嘴道：

“最後就是這玩意，變電箱。發電站的電能就由這玩意兒來調解電壓，然後再由輸電線輸送到將軍的莊園和各個工廠的。這玩意沒事不要亂碰，要是搞出什麽意外導致領地電網癱瘓的話，你也不用想著挨一頓鞭子，直接抹脖子算了。哦不對，在你抹脖子之前就已經是一堆焦炭了。”

找的就是這個！

知道這就是自己能接引出電流的設備，陳沖眼底不易察覺的閃過一絲喜悅，嘴上卻說道：

“老許，這麽危險的東西你都能搞定？”

“這算什麽？”

聽到陳沖的問題，許老頭溝壑遍布的老臉上頓時滿是自傲：

“毫不誇張的講，這座電站的建立起碼有老漢我一半的功勞！剛才那些電機看到了嗎？那都是老漢我讓人從土裏、從別的廢墟裏刨出來重新組裝維修好的，領地裏面電站、電網的建立和維持也都是由我一手操持的！要是沒有了這個電站，領地裏面超過一半的工廠都別想運轉！”

“這麽說來，領地的發展老許你功不可沒。”

陳沖像是看寶貝一樣盯著意氣風發的老許，不動聲色的道：

“你以前是做什麽的，電氣工程師麽？”

“我以前……”

提到這個話題，剛剛還傲氣自得的許老頭頓時默然下來。

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緬懷，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嘆了口氣，似乎沒了興致，對陳沖道：

“好了，閑聊到此為止。時間差不多了，你去守夜吧，有什麽情況的話就到我的房間來找我。”

說罷也不等陳沖回答，許老頭就離開了。

這個老頭看起來有故事。

盯著許老頭佝僂的背影，陳沖眼睛眯起。

如今世界淪為廢土，文明和秩序崩潰，陳沖目前所見的大部分人在這黑暗的世道中都沾染了一種陰郁而癲狂的氣質，尤其是赤紅領地中的每一個人。而這個許老頭卻有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