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節 亂軍(上)

七月四日,孟聚抓到拓跋襄等人後就迅速撤離,幹凈利索,沒驚動任何人。直到晚上,拓跋襄的部下都還以為大公子在酒樓裏快活呢,一直都沒懷疑。

還是旭泰酒樓的老板深夜裏戰戰兢兢地去上黨知府衙門報案,說今天有一夥官兵在酒樓裏喝多了打鬥,好像死了不少人,他們臨走時還把給我給捆起來,我剛剛才好不容易掙脫跑出來的——這事,官府你們管不管啊?

聽到是亂兵鬧事,知府衙門一聽就不想管——那些爛丘八,喝多了能幹出什麽好事來?打架是應該的,規規矩矩才是稀奇!只是聽說死了人,出了人命案子,知府衙門沒法推脫,還是派了個兩個衙役過去瞅瞅。

兩個衙役剛進酒樓就發現不對了——好大的血腥味,酒樓改開屠場了?他們循著血腥味找去,打開包廂門,當場就驚得呆了:滿屋子的死人,圍著酒桌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屍首,那血水汩汩地流淌著,都流出包廂外了。

這下,事情鬧大了。

半夜裏,兵備道從知府衙門得到通知,派出大批人手趕到現場。經過檢驗屍體,他們發現,死在包廂裏的邊軍士兵腰牌統統是直接隸屬於大都督府押衙軍的。他們又趕緊派人與駐紮在城外的兩旅懷朔兵馬聯系:你們有十幾個兵死在城裏的旭泰酒樓了,他們是幹什麽的?

城外的懷朔兵馬一聽就急了:我們的旅帥陪大公子去旭泰酒樓赴宴呢,怎麽有人死了?誰幹的了?怎麽回事?

事情牽涉到了拓跋襄大公子,各方勢力都是頓時緊張。上黨知府、上黨兵備道、懷朔虎嘯旅副旅帥、刀鋒旅的副旅帥、東平新編旅旅帥鮮於霸等要員紛紛奔赴現場,打聽大公子和一眾將帥們的下落。

官員們互相打聽,又是盤問證人又是查看現場,很快搞清楚了事情:今天白天,拓跋公子應東平幾位旅帥的邀請,到旭泰樓來赴宴,結果是拓跋公子的親兵統統死了,公子本人和那幾位旅帥都統統失蹤,不知所向。

下克上!兵變!鬧餉!

聽到介紹,人們在腦海裏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些詞了。

因為拓跋襄公子和一眾將帥們失蹤,現場位階最高的軍方官員就是東平旅帥鮮於霸了。按理來說,這時候,他該站出來協調各部,統攬全局——可是,鮮於霸什麽都辦不了。來自懷朔的軍官們圍住他,氣勢洶洶地追問:“你們東平兵馬在搞什麽鬼?你們把我們大公子和旅帥抓去哪了?”

鮮於霸一再解釋,他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不關他的事,但懷朔的軍官們怒火中燒,他們哪裏肯信:誰不知道你們東平軍將都是一夥的?請大公子赴宴的請柬上也有你鮮於霸的名字,你分明參與了,現在還敢抵賴?你們東平一共四旅兵馬在上黨郡,其中三個旅帥都參與此事了,你鮮於霸說不知情,誰肯信你啊?

軍官們一湧而上,圍住鮮於霸嚷個不停,要他立即交出大公子和旅帥們,有人幹脆揚言,“把鮮於霸抓起來!拿他去跟東平軍換回我們的大公子!”

鮮於霸的脾性也不是很好,解釋了幾句看沒用,他也惱了,大聲對吼回去:“老子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你們懷朔軍要明擺著欺負人嗎?”

兩邊都是火爆脾氣的軍漢,說僵了就動手,鮮於霸領著親兵們和懷朔的官兵扭打成一團。知府衙門和兵備道的官員忙著兩邊勸解,好不容易才把精疲力竭的兩邊分扯開,混戰中,鮮於霸也不知道被誰打破了腦袋,流了滿臉的血。

到天亮時候,好不容易坐到一起的官員們總算做出了決定:立即派員前去問訊易小刀、關山河和白禦邊等東平三旅,要求他們就大公子赴宴失蹤一事做出解釋。

剩下的官員和軍官留在知府衙門裏等候消息,人們神色陰沉,雖然沒有任何征兆,但大家都預感到,有些很不尋常的事即將——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午後,派出去的使者們回來了,他們帶來了消息:三旅東平兵馬確實出現了異動。他們已經連夜拔營,向北開拔了,兵馬輜重蜿蜒於大道之上,足有十幾裏。使者並沒能求見到三旅的長官,他們剛接近,就被大隊的斥候攔截了。聽完他們的來意,斥候們壓根都懶得報告上頭,直接就把他們給趕走了。

“他們在向北走?”

滿屋子的人都愣住了。在等候的時間裏,大家已經做了很多的猜想。大部分人都覺得,易小刀等人劫持了大公子,多半是兵變了。按照常理推測,兵變之後,叛軍該是迅速南下投靠慕容家吧,沒想到他們逆其道而行,反倒是北上了——莫非我們都冤枉了易小刀他們,他們其實並不是叛變?

“這幫東平佬,到底在搞什麽?”

文官和武官們商議了好一陣,都是不得要領,茫然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