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節 肥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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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聚也在淡淡地笑著,他望著眾位旅帥:“諸位,方才不是說得很熱鬧的嗎?你們不是要跟李司馬算一筆舊賬?這事,本座也很感興趣啊,諸位不妨繼續說下去啊?”

旅帥們面面相覷,苦笑不叠:他們敢在奔狼旅軍中耍橫,對那李司馬又是威迫又是恫嚇的,那是因為李司馬怎麽說也是邊軍的軍官,不敢對他們下毒手。

但既然面對的是孟聚,他們就像碰到貓的老鼠一般,頓時蔫了下來——這家夥可是個殺星來著,從長孫壽開始,死在他手上的邊軍將帥怕不有兩位數了,就算再填多三條命也算不得什麽。

看著孟聚沉吟不語,旅帥們都是心下惴惴。關山河滿臉堆笑:“孟鎮督,今天我們幾個有眼不識泰山,瞎狗眼冒犯了尊駕兵馬——”

他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嘴巴,腆著臉說:“鎮督,求您了,看在往日交情份上,求您老人家大人不計小人過,莫要跟我們幾個蠢貨一般見識吧?您高擡貴手,放我們一條生路吧?”

孟聚沉吟著,久久沒有說話。剛才旅帥們和李若愚對話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外面聽著了。他歸程心急,也不想在途中多生枝節,無奈這幾個家夥實在太過貪婪,開口就要三四十萬銀兩,擺明是要把自己當肥羊來宰了,自己想不現身都不行了。

從感情上來說,孟聚對關山河等人並無惡感,當年在東平時,他們其實還是給自己幫過忙的。但現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自己身處邊軍的縱深之地,倘若自己孤軍深入的事情泄露出去,被數十倍的邊軍兵馬圍攻之下,即使自己再能打,這旅孤軍也絕無幸存之理。

他望了關山河一眼,心中卻是已下了決心——不論是死是活,今天這幾個人,自己一個都不放走。

“關帥,我無意與諸位為難,但諸位也知道,我與貴上拓跋元帥的關系不是很好,倘若放了你們出去,我在這裏的風聲若是泄露了出去,我就有很大的危險。”

旅帥們連忙賭咒發誓,保證絕不把今天見到孟聚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則天誅地滅子子孫孫十世為盜九世為娼什麽的——

孟聚聽得心煩,擺擺手:“諸位,咱們都是刀頭上舔血的人,這些賭咒發誓的話,說說也就是了。要孟某真的把自己的性命,還有全軍幾千弟兄的性命都交托在你們幾句話上?這未免也太托大了。”

旅帥們訕訕地住了口,心裏卻知是自己的信用度太差,對方信不過。易小刀問:“那,孟鎮督有何打算呢?”

“孟某想來想去,還是安全第一吧,要想孟某行蹤不泄露出去,剩下的只有一條出路了——”說到這裏,孟聚故意頓住了話頭,沉著臉看眾人。

三名旅帥的臉都是刷地白了,腿腳發軟。他們都是心思機敏之輩,當然想得出,孟聚兵馬假冒奔狼旅偷潛邊軍陣地,這是何等的機密大事。既然自己撞破了此事,今天要想活著出去,怕是很難了。

眾人心中驚懼,即使連易小刀都不例外——雖然他與孟聚同為北府的鷹侯,但易小刀可沒感覺自己有多少安全感。對敵人,孟鎮督的手段之狠是出了名的,當年那個韓啟峰不也是北府的鷹侯?就因為他有可能泄露出孟聚的消息,孟聚還不是照樣想把他滅口?現在,為了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他把自己幾個殺了隨便挖坑一埋,這是多簡單的事?自己天不知地不覺地死在這裏,北府也好,拓跋雄也好,誰會知道?

白禦邊吞咽了口口水,他顫聲說:“不……不知是何出路?還請鎮督示下……莫非,是要……要……”說到這裏,他喉嚨發幹,舌頭打顫,平素能言善辯的嘴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孟聚意味深長地望著他:“白旅帥所料不差,本座正是這麽打算的——不好意思了,諸位,只怪你們運氣不好,又太貪心了吧。”

一瞬間,白禦邊的腿陡然軟掉了,他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如死灰,張著嘴,像是要哭出聲來了;關山河則仿佛連站都站不穩了,他倒退幾步,將身子靠在墻上,絕望地張望著左右,像是落水的人在尋找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眼神毫無焦點。

易小刀站前一步,低聲問:“孟鎮督,你要殺我們的話,能否容我們留下遺言轉交家人?”

千古艱難唯一死,這時候還能表現鎮定,孟聚倒也佩服易小刀的膽氣。他詫異地說:“易帥何出此言?大家都是好朋友來著,孟某怎會對你們下此毒手呢?孟某的意思是,想請諸位將軍隨我一道前行,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孟某自然把諸位放回。”

“原來自己還能繼續活命!”

聽了這話,自覺必死的旅帥們都是心中狂喜,臉上重又煥發了光彩。他們還沒來得及道謝,卻聽易小刀又問:“末將敢問鎮督,您所謂安全的地方,那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