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節 屈服

聽到新編旅掉頭撤退的消息,東平都督長孫壽如同當頭被人揍了一棍,一下就懵了。

“鮮於霸明明答應了本督,他怎麽又走了?”

“大人,鮮於旅帥說,是東陵衛的孟聚在城門設卡擋住了他。因為東陵衛的兵馬比他多,他不能與他們沖突,不得不撤退了。”

長孫壽把桌子拍得砰砰響,怒喝道:“豎子,真是豎子!鮮於霸膽小如鼠、敗事有余!他就看不出來嗎?東陵衛只是虛張聲勢而已,新編旅若硬闖進城,東陵衛難道還真敢出手阻攔嗎?除非孟聚真的要造反了!”

長孫都督生氣了,軍官們都不敢出聲。大家擠眉弄眼地打眼色,都想長孫都督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東陵衛敢不敢動手,這種事誰說得準?孟聚那家夥兇得很,人家鮮於霸又不是你幹兒子,幹嘛要為你冒這個風險?

發了一通脾氣,長孫壽才冷靜下來。他問身邊:“吳長史,靖安周邊還有沒有可調動的兵馬?”

後者想了一陣,支支吾吾地回答說:“靖安府衙門那邊還有百來個衙役捕快,說不定還能從周邊召集幾百鄉勇……”

長孫壽聽得郁悶,擺擺手:“吳長史,這些亂七八糟玩意——靠他們,能對付得了守備旅的亂兵?”

“都督,橫刀旅巡邊去了,倘若新編旅不肯出動的話,靖安周圍還真沒能與守備旅匹敵的兵馬了——呃,東陵衛的兵馬倒是很足,我們要不要向他們求援?”

大家以望白癡的目光望著那姓吳的長史,都是無語:慫恿兵變的是肖恒,但倘若沒有孟聚在背後壯膽,他又豈敢這麽大膽?請東陵衛的兵來平定兵變,那跟笑話差不多了。

那長史自知失言,連忙閉嘴低頭。

盯了他好一陣,長孫壽冷哼道:“下次說話之前,最好先動下腦子!”

“是,卑職失言,大人恕罪。都督大人,既然本地的兵馬調不動,那我們只能向六鎮大都督閣下求援,請他老人家下令從外省調兵進來救援我們。譬如武川鎮,那裏應該能抽調出兵馬的。這是我們臨近的省,來回調兵也快。”

當下,部下們紛紛贊同:“都督,就該這樣了!我們向元帥求援吧!”

長孫壽沉穩地坐在椅子上,眉頭緊蹙。聽著幕僚的建議,他堅決地搖頭:“不行!”

“諸位,守備旅雖然叛亂,但至今沒有攻進來。可是他們攻不進來?可是他們不敢攻?”

長孫壽環視著眾人,目光深沉:“不是,他們只是不想把事情做絕罷了。但倘若我們從外省調兵馬過來——只怕援兵未到,我等已盡皆遭叛軍毒手。”

幕僚們無不色變。他們這才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一場迫在眉睫的兇險。

目前,兵變的事態還在控制之中,雙方都還保持著克制,但一旦六鎮都督府插手了此事,從外省調兵進來,被逼到絕境的對手們會做出什麽反應?

意識到妥協已毫無希望了,對方會不會下定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一旦叛軍暴怒,東平都督府內的一千多官吏兵員,都是對方手中的人質!

幕僚們驚惶不安:“都督,這樣的話,我們如何是好?”

長孫壽凝視著窗外良久,最後說:“我猜,他們的底線就是,東平的事在東平內部解決吧。

傳我軍令,以都督府的名義發布軍令,命令在卞田邊墻上巡邊的橫刀旅、駐紮在扶風郡的關山旅、駐紮在嘉木的禦邊旅,以上部隊立即趕赴靖安,與鮮於霸的新編旅會合——讓他們駐在城外等我命令。”

東平都督府管轄東平境內的六旅兵馬。六旅兵馬中,靖安守備旅、橫刀旅和新編旅這三旅兵馬都是駐紮在東平首府靖安的,還有另外三旅兵馬則分駐東平省的各地邊塞。現在,長孫壽調集的就是這三旅人馬了——這是貨真價實的野戰邊軍,他們長年駐守邊塞與魔族廝殺,戰力強不說,他們與東陵衛也沒有任何瓜葛,是靠得住的兵馬。

幕僚立即擬令,然後遞交給長孫壽。

長孫壽匆匆一閱,手簽擬令並蓋上了都督府的大印。看著雪白公文上紅色的印章,長孫壽自失地一笑:“東陵衛孟鎮督說辨認不出我的手令,所以不讓鮮於霸進城,這個借口找得真是絕了!這人敢與元帥作對,還真是有點鬼才啊。”

幕僚紛紛贊同:“是啊,孟聚雖然小有才幹,但他膽敢與元帥作對,那是螳臂當車,自取滅亡啊!”

……

在長孫壽與幕僚們商議的同一時刻,在東平陵衛的鎮督府內也進行著相同的商議。

時值四月下旬,天氣炎熱,清涼的穿堂風吹過,讓人周身清爽。

孟聚穿著一身輕便的白綢短衫,手持一把名家題跋的折扇,正對著臉煽風,氣質活像走馬章台的花花公子。此刻,這花花公子正很有把握地說:“肖老哥,你放心就是。我料定,長孫壽肯定不敢向拓跋雄求援的,不會有外省的援兵過來,事情會在我東平省內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