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節 說和

孟聚給歐陽輝留下一句回味無窮的話,然後放著他自己回去慢慢想了——其實孟聚很想跟他直接說大家從倉庫裏拿舊鬥鎧出去賣了吧,不過現在跟部下畢竟還不是很熟,這種話還是不好意思出口。

送走了歐陽輝,侍衛又進來報告,東平都督元義康派個管事過來,想請孟鎮督今晚在天香樓吃飯,元都督想為孟鎮督洗塵接風,不知孟鎮督是否有空賞光?

聽到這個邀請,孟聚很慎重,他思考了半刻鐘,然後喚來了歐陽輝、許龍、聶平、寧南、李明華等幾個督察,告訴他們:今晚東平都督府的元都督請自己去天香樓吃飯,他想征求大家意見,去還是不去?

督察們也都很慎重,大家商議了一陣,意見基本上還是一致的:這是正常的應酬,應該去,不去就不禮貌了,但孟鎮督應該帶一位督察同去,有什麽事也好互相照應。

歐陽輝喚來廉清署和軍情書的書記官,讓他們立即記錄各位督察的發言,然後讓在場的督察們簽名確認無誤後,孟聚這才讓侍衛出去回話,說今晚一定準時到席。

為吃一個酒宴,孟聚如此鄭重其事,部下們也不覺得什麽奇怪。

東陵衛內部的邏輯是十分古怪的,一些常人看來很大不了的事,比如包庇黑幫、貪汙受賄、草菅人命、欺詐勒索甚至濫殺無辜,對陵衛軍官來說只是司空見慣的瑣事而已,大家可以很輕松地聊起,甚至彼此交流心得經驗。

倒是一些不犯法的事,在東陵衛看來那才是了不得的大事。

在北疆六鎮,陵衛軍官勾結邊軍,這是最大的忌諱,比勾結南唐罪更大——在外人看來,這簡直是莫名其妙,邊軍和陵衛不都是大魏朝的軍隊嗎?友軍之間,來往密切些有什麽關系呢?

事實上,這是關系最大的事。孟聚能在眾多中級軍官中脫穎而出,得到白無沙的青眼賞識,除了他特別善戰能打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立場堅定”——說白了,就是他不怕拓跋雄,敢跟邊軍對著幹,仇深似海。元義康雖然跟拓跋雄不是同黨,但他畢竟也是邊軍系統的大頭,接到他的邀請,孟聚必須謹慎。

……

“巳時一刻,接見扶風郡陵署的黃總管、趙副總管,二人只是例行拜訪,沒提什麽要緊事;

巳時二刻,接見包襄陵署的秦副總管,包襄署正總管出缺。聽口風,秦木是想謀這個位置了。他給我遞了一個紅包,一千兩銀子,但我沒收——部下升官後順便收一些答謝銀子與為了銀子提拔部下是不同的——我承認,我是貪官,但是個有原則的貪官。

巳時三刻,軍情室許龍來匯報,關於靖安大戰的後續事宜處理。最近,我們陵署與邊軍的關系不是很好,邊軍又開始自行其事了,任命軍官也不通過我們的軍情室了,甚至連通報都不通報了,陵衛已經失去了對邊軍的制控手段——我記得迦南非常艱難才向拓跋雄爭來‘任免復核’權,她一死,難道真的要人亡政息嗎?

絕不,迦南爭取來的東西,在我手上絕不能丟。但現在兩個鬥鎧師還沒組建好,我讓許龍再忍耐一下!

午時一刻,實地走訪鎮標部隊營地,聽取鎮標管領江海的匯報,順便在鎮標大營裏吃了午飯。

鎮標的問題很多,靖安大戰後都兩三個月了,因為沒有鎮督主持,鎮標官兵的傷殘撫恤至今都沒有落實,陣亡官兵的撫恤也還沒有下發。我讓江海立即造一份傷殘官兵名冊和開支計劃表上來交給廉清署,讓歐陽輝核算要花多少錢,另外讓兼知署派人私下核一下上報的名冊,以免軍官們從中造假騙取好處——其實這事該是內情署的範疇的,不過我討厭李明華,不找他!

我問一個士兵,問他們一個月能拿到多少餉銀,結果發現比發下去的少了三成。

江海在旁邊臉都白了,幾個陪同軍官的身子都顫得厲害——陵衛軍官的腐敗真是觸目驚心,只有我想不到的,沒有他們做不出的。

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們的鄰居邊軍更爛,聽說他們要扣五成的。相比之下,我們陵衛士兵還是很有優越和幸福感的,我暫時還不用擔心他們會鬧兵變。

為確保安全,下次應該多加一條軍規,禁止向其他省陵署的官兵打聽收入,違者打軍棍。

江海匯報,鎮標在靖安大戰中損失兵員四百三十二人,需要招募新兵補上。讓江海提出招兵計劃,報軍情處審批——不知要多少銀子呢?

我跟江海說,省署要組建一支新部隊。我把構想中的純鬥鎧部隊想法跟他說了,告訴江海,鬥鎧並非一定要搭配步兵使用的,一支能快速機動的鬥鎧師能擊敗行動緩慢的數萬大軍。

我本以為要將軍們接受先進的裝甲集群和狼群戰術很困難,不料竟是毫不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