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節 失蹤

接見完最後一個客人,夜幕已經降臨。孟聚從窗口望出去,星星點點,各處都亮起了燈火。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伸個懶腰舒展僵硬的身軀,推門走了出去。

兩個衛兵守在門口,見到孟聚出來,年青的士兵拘謹地行禮:“鎮督大人!”

孟聚點頭:“辛苦了。”

兩個士兵都是生面孔,應是省署派來的警衛。孟聚這才記起來,自己已給呂六樓等護衛放了假,讓離家兩個月的他們回家休息了。

在總署的大院裏,孟聚慢慢前行。淡淡的月光下,花園中的樹木和花草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枯枝,淒涼又蕭瑟。

看著眼前的冬景,孟聚不禁回憶起當自己第一次來到總署,那時候,花園中百花爭艷、草木繁茂——凋零的花朵還會重新綻放,枯萎的枝條還會再次發芽,但那逝去的人,卻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在出省署大門的時候,看門的老頭叫住了孟聚:“喂,後生,你的證件呢?你什麽時候進來的?怎麽沒登記?”

孟聚一愣,看到那老頭一臉的認真,他才記起,自己進來時確實沒登記——被大群人馬前呼後擁簇擁進來的鎮督大人,怎可能登記?

好在靖安署副總管的腰牌還是在身上的,孟聚拿出來出示了,那老頭懷疑地盯了他半天,最後表情才緩和下來:“我記得你了,後生,上次,霍鎮督辦喪事的時候,你來過的,我記得你。”

“是的,上次我們見過,你還給過我一朵紙花,老先生——前幾次過來,都是警衛在看門,沒見您?”

老頭子嗤之以鼻:“那時在打仗嘛!歐陽大人說,不放心我這個老頭子把門,換一些年青小夥子來——結果怎麽樣?我說了,要是我在,那絕不會出這樣的事!

我看門已經近十年了,沒有哪個毛賊蒙得過我的眼睛,好人歹人,我火眼金睛,一眼就能辨出來,署裏從沒出過事!換那些毛頭小夥子,他們懂什麽?還不是讓人把葉鎮督給害了,把樓都給燒了!”

聽看門的老頭絮絮叨叨,孟聚忽然來了興致,他問:“老先生,你在這裏做了十年?那你見過鎮督大人嗎?”

“怎麽沒見過?我見過不知多少任鎮督了!我剛來的時候,還是杜鎮督在位,後來是武鎮督、李鎮督,接著就是霍鎮督——霍鎮督對我們最好,關心我們是不是吃得飽、穿得暖,每逢節日還給我們發紅包,可惜他死得早,唉,好人總是不長命啊……”

“哦?那,葉鎮督如何?”

“葉鎮督?”老頭子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她可比霍鎮督差遠了!那個女娃子心腸歹毒,辦事也不穩當,歪門邪道心思太多,成不了大氣。雖然說不該說死人壞話,但葉鎮督真的比霍鎮督、武鎮督他們差得太遠了,她沒那個氣魄——女人當家,始終不行啊!”

聽到對方說葉迦南的壞話,孟聚頓時慍怒,他悶哼一聲,轉頭就走。

走出兩條街外,回頭一想,孟聚也好笑:自己又是何必呢?一個鎮督,跟一個門衛老頭子計較,那也太有失身份了。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靖安的街上燈火通明,各處酒店和青樓門口都是彩燈招展,道上人流熙攘,川流不息。

在一處分岔路口,孟聚停住了腳步:向左邊是信和茶行的東街,向右是靖安署所在的西大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左邊。

信和茶行門口燈火稀疏,門板都拉上一半了,快要打烊的樣子,一個穿著長衫的陌生胖子正在整理貨櫃,卻不見了易先生和小徐。

孟聚心中奇怪,暗暗提高警惕。他走進去,慢慢打量貨架上的茶葉,卻不出聲。

看店的胖子站起身來,很客氣地跟孟聚打招呼:“客官想買些什麽茶呢?”

孟聚漫不經心地說:“我隨便看看——今年的新茶可有嗎?”

“抱歉,客官,這時節怕是難找新茶了——請問客官您要哪裏的新茶呢?”

“西湖邊上三月初八摘下的龍井茶,可還有貨?”

胖子望著孟聚,目瞪口呆:“客官,西湖的龍井茶我們是有的,但什麽時候摘下的,這可不知道了。要不,您嘗嘗我們的龍井,也是蠻香的。”

孟聚心下微微一沉。他裝模作樣地聞聞茶葉:“嗯,茶葉不錯,確實很香。來,幫我裝上半斤。”

眼看著快打烊了還能做成一單生意,那胖子顯得十分開心,他歡快地用荷葉幫孟聚裝茶,一邊絮絮叨叨地介紹說自己的茶葉貨真價實,從不用劣質茶充數,價錢也實惠便宜。

孟聚“嗯嗯嗯嗯”地聽著,他不動聲色地問:“夥計,你們掌櫃的呢?我有點生意想跟他談談,說不定還多要點貨。”

胖子喜形於色:“客官,在下就是敝店的掌櫃,您有什麽話就跟我說吧!我能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