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節 茶行

孟聚踉踉蹌蹌地回到家,打開門,看到的是蘇雯清那驚喜的臉:“孟長官,您回來了?”

江蕾蕾從裏間探出頭來,驚訝地叫道:“孟長官,您不是出公差了嗎?”

“不要吵我,我很累,要睡一陣。”

“好的。您吃東西了嗎?我們給您整一些吧!”

但等兩位少女熱好食物端過去時,孟聚卻已在床上睡著了。聽著房間裏傳出的輕微鼾聲,江蕾蕾嘟著嘴不高興:“真是的,連飯都不吃,人家很用心剛做好的呢!”

蘇雯清抿嘴一笑,唇邊有一絲淡淡的欣喜。她推著江蕾蕾:“蕾蕾,出去啦,孟長官很累了,我們不要吵他睡覺。”

孟聚一覺睡醒,又是午後近黃昏了。坐在窗前望著夕陽慢慢落下,他的心情也象那夕陽一般落到了山底,心灰意冷。

聽到他醒來了,蘇雯清和江蕾蕾都進來問候,蘇雯清問:“孟長官,看來您的公差是出不成了?那我們是不用找慕容長官了吧?”

孟聚想了下,勉強說:“暫時出不成了。信函你們留著,別丟了。說不定還要用上的。”

聽到孟聚吩咐保留信函,蘇雯清臉色一黯,旋即又展顏笑道:“孟長官,您餓了嗎?我們給您整些吃的?”

孟聚搖頭。雖然還一天水米沒進,但他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

“我出去走走,天氣好,你們也可以出去散步吧,別一天到晚憋家裏悶壞了。”

兩個女孩子侍候孟聚穿衣,看她們拿來了魚鱗甲,孟聚擺手:“我便裝出去。你們吃飯不用等我。”

穿著一身書生袍裝,孟聚逍遙出門。

雖然昨晚發生大規模的兵變,黑風旅亂哄哄鬧了一晚,但幸好鎮壓及時,還沒有驚擾到地方的平民,靖安城的街道上依然人流熙攘。各處酒館、飯店和青樓都高高掛出了亮晃晃的燈籠,店小二在街邊高聲攬客,行人面露喜色地進得各處燈火輝煌的酒樓中去。

倘若不是親身經歷,孟聚當真不敢相信面前是一座昨晚險些毀於兵災的城市。

孟聚內穿書生袍,外披厚棉襖,袖中藏著一把短劍。他自覺這樣的裝扮很是尋常,也不招人注意,但在街上只逛了幾步,他就感到了一陣如針刺背的難受感。

在道邊的鋪子前,他借著買衣服與店家討價還價一陣,偷眼回頭看,卻見幾個漢子散在自己身後幾步外,他們聊天閑逛,看服飾都是市井中的地痞閑漢。

孟聚濃眉一軒,說:“掌櫃的,您這價著實開得高了,在下回去跟內子商議了再過來吧。”

“好嘞,客官您慢走,歡迎再來啊。”

孟聚走出幾步,又走進一家成衣鋪。他看似不經意地回頭,卻是看得清楚,那幾個閑漢一直佇立在店門口不遠處蹲著打呵欠捉虱子了,目光一直有意無意地盯著店門口——他們壓根就沒掩飾自己的形蹤。

孟聚微怒。他一拂衣袖,大步走出,頃刻間已轉入了一條小巷裏。幾個閑漢紛紛起身跟著追入。但他們走過一個轉折,卻已到了巷子盡頭,空蕩蕩無一人,要跟的人不見了。

幾個漢子驚慌失措,吱吱喳喳吵成一片:“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人哪去了?”

“快找,快找啊!”

“幾位可是要找我嗎?”一個清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孟聚從陰影中慢慢走出,手中一把短劍光芒閃爍,而他的眼神比那刀劍更冷,身形恰好擋住了巷子的出口:“幾位跟了我一路,不知有何指教,現在可以說了嗎?”

眼見孟聚手提利劍,殺意畢露,幾個閑漢嚇得心膽俱喪:無論是眼前人的身份,還是他手中的短劍,都不是他們有膽抗拒的。他們爭先恐後地跪了下來,“大人饒命”、“長官饒命”地亂嚷一通。

“你們是誰的手下?”

“我們是湯面七手下阿耀仔手下的丁字哥的手下的瘸腳五手下的……”

“算了算了,不用說了。”

一連串好漢的字號震得孟聚頭暈,他又問:“那你們知道我是誰?”

“知道知道!大人您是東陵衛的長官來著,是很大很大的官!”

孟聚大怒,他剛剛還以為對方是不知自己身份的扒手而已。

“既知我身份,還敢跟蹤我——窺探朝廷命官意圖不軌,湯面七想死了嗎?”

閑漢們面無人色,呼號連連:“冤枉啊,大人,冤枉啊!我們可是一片好意啊!”

“嗯?”

閑漢們七嘴八舌地爭相解釋。原來這幾條街是湯面七的地頭,這條街的管事瘸腳五那晚也跟著去了天香樓,見過孟聚。見到靖安署的新總管孤身路過自己地頭,瘸腳五不敢怠慢,怕有哪個不長眼的小偷或者外路的扒手動了孟聚,急忙派幾個手下偷偷跟著,暗中護衛,也順路警告在這片街上搵食的三流九教們不要動孟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