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4頁)

蔣墨蒼白著臉,回去自己的府邸。想著母親的話,他心中大慟。他雖然仰慕父親那樣的英豪人物,可他是愛自己母親,是心甘情願陪著母親的。然而母親死都不願和離,母親那般想他。

父母如同敵人一般,蔣墨痛苦萬分,不知自己該站在哪一方。

張望若前來授課時,便聽仆從說公子墨在獨自飲酒,還在屋中對著侍女們發火。張望若沉吟一番,敲了敲門,門開後,她立在門外,對上屋中喝得雙目微紅的俊美少年郎君。

他不知喝了多少,長發淩散微濕,眼中霧濛濛,紅唇濕潤。他是這般好相貌,然而姿態卻分外桀驁跋扈。

他手撐著桌木向外頭看來,地上碎著不知多少瓷器,侍女們瑟瑟發抖地跪了一地。

蔣墨看到她,聲音喑啞:“是你。”

張望若目中一閃,道:“看來今日不宜授課,你且繼續,為師先告退了。”

她見勢不妙轉頭就走,蔣墨胸中火氣砰地一下上來。他恨她走得這般堅決,手中酒壺猛地一下揮出,向張望若的後背砸去。酒壺砸中她文瘦肩膀,砸得她趔趄一下。

張望若肩頭被酒水弄濕,差點被這個死孩子砸吐血,她回頭,看蔣墨比她更怒:“你也走!你們全都走!都是你,要我平常心待我父親……我平常心了,我母親能平常心麽?如果不是你,我阿母就不會跟我生氣!

“我現在怎麽辦?讓我如何選?我為什麽非要選一個人站……你平日那些大道理有什麽用?”

他語氣略帶哽咽,說到最後,目中氤氳水汽漸濃,更為動人。

張望若望他半晌,道:“我的大道理是沒有用,你慢慢發火,我先告退了。”

蔣墨胸中更怒,見她竟然又走:“你回來!”

張望若根本不回頭,她下了台階,分明是要直接離開的意思。蔣墨又氣又懼,還恨她不安慰自己。他往外追了兩步,口舌攔不住她,他抓過旁邊博物架上的花瓶,狠厲再次向外砸去。

這一次,張望若往前快走兩步,花瓶碎在她身後。

蔣墨脫口而出:“你不是總說自己是我老師麽,你便這樣不管我麽?你也要離開我……我是拖累麽?是工具麽?我不站你們,你們全都恨我是麽?”

張望若終是回了頭,看向他狼狽的樣子。他紅著眼圈站在竹簾內,張望若仰頭,目光在他通紅的眼角上停頓一下,移開。她語氣冷靜:“柏寒,我本不想理你,然你年少,我長你幾歲,你我又有師徒名分,我應當教你兩句。

“第一,君子如水,君子有匪。而非你這般大喊大叫,情緒失控。你已然十九歲了,明年就及冠了。你已經長大,應學著控制自己的情緒,而不是一言不合,誰招惹了你,你便要崩潰。你這樣和三歲小孩有何不同?哭著喊著要糖吃,我憑什麽非給你糖吃呢?你可連一聲‘老師’都不肯叫。

“第二,要進退有度,莫要以權逼人。我是你老師,不是你仆從。即便我是你仆從,你這般動輒陰陽怪氣,也不是什麽好主子。你是長公主殿下的兒子,自小習慣了用權來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是你母親是否得到?倘若有一日你不能用權逼人低頭,你要如何?

“第三,父母的恩怨父母解決,你湊什麽熱鬧?如今已快十月,明年年初科考在望,你還有功夫亂心?你既要靠自己,卻對自己的前途如此不上心麽?終歸到底,不過是你知道自己是長公主的兒子,你先天得到的好處,比常人辛苦一生得到的還要多。”

張望若向他拱手:“如此學生,我不能教。公子海涵,容在下告辭。”

她轉身便走,卻到底腳步聲慢了一些。她心中數著數,果然,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待她走到庭院的月洞門前,她還未曾跨步出去,一只手從後伸來,拉住了她。

蔣墨從後抱來。

張望若一僵——雖然她是料定他會追來。但這般抱自己的老師,是否不妥?

蔣墨不肯放,他聲音低下,帶著委屈:“我只是、只是……想讓你哄一哄我,想有人站我一邊。為什麽你這麽嚴肅,為什麽你不向著我?

張望若咳嗽一聲:“柏寒,你先放手。”

蔣墨:“阿父阿母都不在意我,你也不在意我麽?我不放手,我放手了你便要走。你是狠心人,我一貫知道。”

他垂頭,盯著她沒有耳洞的耳垂。他絮絮叨叨,低聲和她說話,只想她可憐自己。

張望若聲音裏帶了一絲戲弄的笑:“柏寒,你先松手。我知道你沒感覺到,但是你手壓的地方,是胸。雖然小了些,平了些,讓你感覺不到些……但為師實實在在沒有騙你。”

蔣墨:“……”

他臉一下子刷紅,慌張後退。他如烈女一般堅貞,瞬間退得趔趄,還不忘擡頭罵她:“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