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靠著廊柱, 關幼萱仰臉,氣息盡被原霽包圍。高大頎長的少年擁著少女,以絕對氣勢壓制著她。

細碎的廊下燈籠的光照在二人的面上、垂落的睫毛上,吞吐的氣息間。

原霽的親吻, 不是狂風暴雨那般, 更像是涼州摧殘一切的風雪。風刀雪刃, 寸寸纏繞, 一把刀淩厲地刺入人的心口。情與心都像刀,唯有吹不盡的春風,才能留住風中萱草。

關幼萱仰起的面容, 被光照出流金色。她面頰酡紅, 發絲纏頰, 唇紅齒白。她稚嫩又嫵媚,以她的空白、可糅雜一切的純粹通透之美, 吸引著狼王駐足。

他不緩慢, 他急切;

他不溫柔,他暴躁。

他是王者之氣, 是涼州養大的孤狼。年少的狼王圍著小淑女徘徊, 眼眸赤紅滴血,周身毛發噴張。他沒有章程, 沒有設想, 原霽向關幼萱低下頭親她時,何其的焦躁、煩悶。

關幼萱初時想掙紮, 之後在他的暴戾下, 她心尖酥酥麻麻, 手腳軟軟黏黏。她心要被一個吻激得跳出胸膛, 她才知熱情有這般強大的殺傷力。關幼萱悄悄睜開一只眼, 偷偷觀察他。

原霽在沉溺。

他眼尾微勾,濃密眼睫擋住眼中戾色。他按著獵物,又冷又強,氣勢唯我獨尊。

關幼萱怔忡,她為他這般氣勢所惑。

便更加想馴服他。

關幼萱嗚嗚咽咽,低低說了幾個什麽疼,繞在人鼻間。

原霽:“就你麻煩。”

他不耐煩極了,但是他眼中的溫度驟然暖了過來。暴風雪漸漸消停,理智回歸,兩人磕磕絆絆,氣息間滲著幾絲纏繞的血滴。關幼萱玉團兒似的,弄得原霽一顆心軟得不行。

同時,另一種夾雜著不穩定的、勾魂一樣縹縹緲緲燃起的感覺,在這對少年夫妻之間彌漫。

星夜天地闊。

飽暖思某某。

原霽緩緩後退,他一只手搭在關幼萱肩上,一只手捧著關幼萱的面頰。她緋紅著臉,唇間、臉頰,都有他留下的痕跡。而她眉目若春水流動,漆黑的眼珠子凝望他。

無辜的嫵媚最動人。

原霽眼睛不移開,緊緊盯著關幼萱。少年眼赤紅血絲不退,他眼中濕漉漉的,如隔著一汪水的星火。他的情緒又好像平靜下去,又好像更加急促。

他神色軟下後,面容帶著余留的冷硬。他下定決心,又試圖與她商量:“萱萱,我……”

他粗糲的指腹溫柔地撫著她臉,他一寸寸貼近她面頰,低聲強調:“萱萱,我……”

他吞吞吐吐,又不後退:“我想、我想……”

關幼萱:“可以。”

原霽猛地頓住,他吃驚地看向她。關幼萱紅著臉,抱住他脖頸,埋入他懷中。她天真乖巧,玲瓏可親:“你想怎樣都可以,但是你疼我好不好?你不要那麽兇好不好?”

原霽心間滾燙,任她埋於他懷中,軟綿綿地求他。

他緩緩的,手掌貼於她細腰,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原霽發誓:“我疼你。”

他原本的焦躁好像被撫慰下,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自己的鋒利,溫柔地拉住她的手,帶著她轉身回房。

--

原霽夫妻走後,篝火晚會還在繼續。

篝火晚會的鼓聲、樂聲、軍士們之間的歡聲笑語,順著沙漠的風,飄向正緩緩駛入武威郡城的一輛馬車中。馬車掀開一臉,蔣墨失血後蒼白的面容露出。

這輛馬車過於豪華,車外雕彩繪,車中鋪錦茵。龍涎香燃起,侍女們溫柔地為郎君或倒茶,或捏肩。

與涼州風格不同。

是蔣墨那十七八個侍女、衛士在聽說公子墨重傷後,急得不行,他們向長安送了一封書信,便親自去白河鎮,將可憐的公子接了回來。蔣墨也許因為傷重,待他們態度比往日冷淡許多,侍女與仆從們並不在意。

充滿西北豪放風氣的歌聲,在夜幕中飄蕩。

蔣墨咳嗽兩聲,凝望許久,已能看到遠處的篝火火光。侍女們嫌惡道:

“野蠻人的什麽晚會,我們才不會去。”

“公子,咱們快些回長安吧,公主聽說您失蹤,差點死了,都嚇得暈倒了。公主日日盼著您回家呢。”

“駙馬怎能讓您來涼州呢?幸好結束了……”

蔣墨厭惡:“閉嘴。”

侍女們不解又安分地不再多說,蔣墨刷地一下拉下簾子。他閉目,將腦海中想象出的原氏兄弟如何兄友弟恭的畫面摒棄。

他借喝茶來掩飾自己微妙的心情——涼州的歡聲笑語和他有什麽關系,他又不是原家人。

他姓蔣。

自有母親關心他。

--

原讓在席中看軍士們歌舞之時,封嘉雪意猶未盡地從場中退下。封嘉雪逗完了原霽,又下場活動了下身手,贏得了滿場喝彩。

封嘉雪意猶未盡地活動著手腕回到席間,她看到原讓低頭在笑。

封嘉雪心情明媚許多,腳步加快時,看到一個軍人走到原讓身邊,向他低聲匯報。封嘉雪的耳力,隔著人海與風聲,聽到了那只言片語:“元帥,妙儀娘子讓人傳了話來,她想與您聊一聊,求您放過她與那位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