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粗魯當豪爽

毛紀蘭站在原地, 就覺得滿農場的人看起來都有點傻,也有點兒好奇,似乎還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麽只嚷嚷著種小麥。

這時候最早種的春麥已經結粒了, 雖然還只是一股白漿, 但這已經是果實了。

摘了一個麥穗兒,揉出來, 全是鼓鼓的, 一擠一股白漿的麥粒兒。

“這不很簡單的事兒, 咱們是在幹啥, 是在墾荒啊同志們,看看這四周,全是野草,野樹,那根子一片連著一片, 種子漫天亂飛, 同志們, 就跟解放戰爭一樣, 咱們的四周全是小日本鬼子, 它們飼機而動, 它們隨時準備反撲, 你可以種苞米,種紅薯,種菜, 產量高, 但是一顆種子和一顆種子之間肯定會有縫隙,草籽飛過來就長,到時候田裏一半草, 一半菜,到了明年,咱們是不是還得墾一遍荒?”毛紀蘭問大家。

沒人說話,因為大家發現還真是這樣。

“麥子就不一樣啦,它的播種距離特別的密,草籽兒飛過來,只是落在它上面,根子紮不下去,就跟咱的人民軍隊和人民一樣,心連心,手挽手,那麽緊緊密密紮一塊兒,日本鬼子一樣的草籽兒,它往哪兒長?”毛紀蘭又說。

這是一個老革命者真正的情懷,所以她說的慷慨激昂。

大家回頭順著看,那一片麥田密密麻麻,而遠方的紅柳林,可不正是敵人。

你只要稍策不盡心,伺弄不當,它們立刻就可以反撲過來,把這片新墾的農場給吞的一幹二凈?

其實好幾個領導是為了博士的面子才給毛紀蘭舉的手。

舉手的時候都在擔心,怕農場的勞工們心裏有意見,這一聽毛紀蘭講的,就發現她是真的講道理,頓時,有幾個領導稀稀拉拉的,就開始鼓掌了。

他們直到此刻,才發現毛紀蘭的用心良苦。

不過,勞工們可是機械廠最勞苦功高的人,有個小夥子就很不服氣:“就算您種小麥有理,但您也對我們太苛刻了。每天趕著我們,讓我們連氣都喘不過來,我們也得有休息時間啊。在我看來,您就是周扒皮,恨不能半夜學雞叫,趕我們起來幹活兒。”

趕著大家幹活兒,這可是毛紀蘭讓大家最恨的一點。

但凡出工的時候,在她眼皮子底下,誰都甭想偷懶。

“呸,你們一天就出八個小時的工,一人天天記九個,十個工分,就這還嫌累,回你娘肚子上吊著吃奶去,那個不累。”這可把毛紀蘭給氣死了。

她還有她的理由:“當初我男人在日本人的工廠裏幹,一天十個時辰,只睡倆時辰,最後還給日本人弄死了,我看你們這幫懶慫就需要日本人來治。”

蘇櫻桃瘋狂的給老太太鼓掌,示意老太太繼續說下去。

毛紀蘭一看兒媳婦在鼓勵自己,聲音愈發的大了,跳起來指天就是一句:“人就不能慣著,你們這一輩孩子就是給慣壞的。”

好嘛,她說高興了,可是勞工們不樂意啊,大家一個個翻起了白眼。

保劍英身後好幾個人甚至開始倒噓,打口哨:“毛大媽下台,毛大媽下台!”

這時候張悅齋也舉起了自己的手,幾個領導們都舉了手,但是加上蘇櫻桃四個妯娌,也才總共12票,老太太不配合,不刷勞工們的好感,就沒有勞工願意選她。

這可怎麽辦,一幫子愛大哥的自發站到了鄭凱身後。

而保劍英的身後也站了七八個年青人,都是墾荒的主力軍。

至於墻頭草蘇雙成一家,在這種事情上因為風向不明,不知道該站哪根墻頭,簡直要苦惱死了。

但毛紀蘭同志收獲的,則只有勞工們的噓聲。

試問,在這種情況下老太太還怎麽當選?

不過就在這時,龔書記突然出列,說話了:“同志們,我們的決定很可能是錯誤的,農場的場長由我任命,必須是毛紀蘭同志。”

保劍英看蘇櫻桃詭異一笑,突然才明白過來:合著蘇櫻桃剛才,其實一直就是在用激將法,想激龔書記出來表態吧!

……

龔書記直接發話,而且不準普選,就讓毛紀蘭當選,這又是為什麽?

有些人還不服氣,想辯解兩句,畢竟農場普選,可是領導們定的,怎麽能龔書記自己突然就反悔呢?

“這是農場,不是你們家,在單位上班,你們可以說濫竽充數混水摸魚,那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是我們這些領導,各個生產廠,車間主任的問題,國家建設如火如荼,大家都啃著苞米面,不說你們,我都有一年多沒吃過一口細糧了。不搞生產,不搞建設,大家一起躺下享受資本主義的靡靡,我給你們喂飯吃,行不行?”龔書記臉紅脖子粗的,再問大家。

這下沒人說話了。

誰不想吃麥子,誰又喜歡天天吃苞米面?

可你不種,不勞動,不辛苦,麥子從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