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庭未認為自己起床的時間不算晚,但每天早晨他下樓時連訣都已經離開了。

後來他發現連訣晚餐很少會在外面吃,某天他起夜下樓倒水,碰見連訣晚歸在廚房煮面,從那以後沈庭未每天的晚餐就會特意多做一點,給連訣留出一份。

反正做飯的時候順手多做一些也不費什麽功夫,放在保溫桶裏打開就能吃。

沈庭未偶爾會突發奇想嘗試些新菜品,又擔心連訣有什麽忌口,就提前一天晚上把明晚打算做的幾道菜用便簽紙寫出來,貼在冰箱上,讓連訣自己選擇。

多數時候連訣是沒有意見的,偶爾遇上實在不吃的東西,就會在那道菜後面打個小叉。

兩個人維持著這種神奇的相處模式,竟然也讓沈庭未生出些許自在來,至少他現在和連訣碰上面不會再有類似‘尷尬’的情緒了。

連訣不在家的時候,沈庭未就和貓貓待在家裏,他不太願意每天讓自己無事可做,索性托林琛幫他買了幾本法律相關的書籍,平時也翻來看看,一方面不想讓自己大學幾年的學業完全荒廢,二來也能幫他多了解一些這個世界。

因為沒有ABO性別的區分,這邊法律在某些地方比原來的世界更容易理解,有專業基礎在,學起來倒不是很吃力。

閑暇之時,他想到常開心提到過的貓咪項圈,抱著試一試的心理在樓梯下面的雜物室裏找了找,竟然真的被他從儲物櫃裏找出幾卷牛奶綿的毛線來。

沈庭未學東西很快,鉤針又十分容易入門,他按照論壇裏的鉤織技巧做了幾次,很快就能夠輕松上手了,於是在網上找了個造型可愛的花式,給咪咪鉤項圈。

接到林琛打來的電話時,沈庭未剛剛鉤出項圈的內圈花邊,他手上的動作沒停,問林琛怎麽了。

林琛說:“小少爺今天下午要回家,連總讓我提前跟您知會一聲。”

沈庭未一怔,手中的針腳跟著亂了,他看了看手裏因他漏了一針而走型的項圈,喉間略緊:“……小少爺?”

“是的。”林琛說,“您見過的,連總以小少爺的名義在您工作的蹦床館辦過卡,是陳小姐帶著去的。”

其實沈庭未的記憶力還不錯,但蹦床館每天接待的孩子太多,他對陳寧雪帶的小孩的印象僅停留在是個大概不到十歲的男孩上。

他對‘連訣的孩子’倒是沒有什麽多余的想法,而是想到‘連訣有過孩子’,或可能是‘連訣有過家庭’這件事,一時沒壓制住震驚……更多的是在有了先前幾次令他回想起來都覺得難為情的念頭後,突然知道這件事讓他頭腦有點惛懵。

心裏也多了點無可名狀的堵悶。

但很快又覺得自己的思緒亂得莫名其妙,畢竟連決的過去和他沒有關系,現在和未來……目前也還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內。

他用了一點時間來收斂情緒,後呆呆地回了一句:“啊,好。”又問,“我需要做點什麽嗎?”

有時候沈庭未不得不承認連訣用人很精,林琛只從他這段短暫的停頓中就揣摩出了他的想法,為了打消他的顧慮似的,不著痕跡地說:“不需要的,小少爺來連家兩年,我是看著過來的,這孩子懂事是懂事,就是有些內向,沈先生別見怪就好。”

“……兩年?”

“是。”林琛作出一副不知該不該說的搖動語氣,猶豫了幾秒後,再出口的話卻顯然是早在心裏排列組合好的,“小少爺的生父在兩年前去世了,生母外出打工沒再回來,為了給他父親治病,早些年沒少借錢,親戚都怕接手這個爛攤子,不肯管孩子,無奈之下小孩只能被政府送去福利院。後來連總看孩子怪可憐的,就幹脆自己填了窟窿,把孩子留在身邊養了。”

林琛心知沈庭未是個容易心軟的人,這樣添油加醋地一番闡述,果然奏效,沈庭未片刻失語後,輕輕嘆了口氣:“怪讓人心疼的……”

這話不止是說孩子,也是說連訣。沈庭未從陪同連訣回陳家那次,就對連訣的身世有了大概的了解,加上自己或多或少的推斷,對連訣本就產生出許多同情。聽到連訣不願意讓孩子去往福利院,所以幹脆自己領養,忍不住揣測……連訣是不是在福利院過得也不太好?他這麽想著,心頭莫名揪了一下。

林琛在他展露出內心的柔軟後乘勝追擊,說如果沈庭未想知道,可以上網查查 ,應該能找到當時的新聞。

沈庭未說:“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後,沈庭未就根據林琛提供的孩子名字與關鍵字眼去查了當時的新聞,康童的事件是本地一家赫赫有名的網媒報道的,字字句句寫得煽情動人。沈庭未本就是極其感性的人,他仔細地翻閱過一張張照片,看到還沒有灶台高的小康童扒著用磚頭壘出的燒煤球的磚爐,姿勢嫻熟表情平平地往燒開的鍋裏下掛面,頓時眼淚都快下來了。